“你給我閉嘴！”餘所長煩躁地瞪了陸警官一眼，被人指著鼻子說教的感覺讓他胸口發悶。他甩了甩衣袖，轉身就往辦公室走，不想再跟這愣頭青糾纏。
    陸警官卻不依不饒，幾步追了上去，聲音比剛才拔高了八度：“餘所！我早就發現你跟那個姓季的走得近，之前覺得不過是正常社交，沒當回事！”
    他堵在辦公室門口，雙手叉腰，臉上滿是“抓到大把柄”的得意，“可你為了賣他人情，居然擅自簡化蘇橙的保釋程序，這既不合規也不合法！我絕對不同意！”
    他看起來正義淩然，實際上心裏急得像火燒——蘇橙是舅舅特意交代要“盯緊”的人，就這麽放走了，回頭怎麽跟那位大人物交代？這基層鍍金的機會要是黃了，他這輩子都別想往上爬了。
    餘所長轉過身，眼神裏帶著幾分睥睨，指尖在辦公桌的文件上敲了敲：“程序齊全得很。”
    他拿起桌上的通知單晃了晃，“剛剛接到的通知，所有手續都已核實，加上蘇橙現在昏迷不醒，讓家屬陪同就醫，是最優選擇。”
    “可是——”
    “沒有那麽多可是。”餘所長打斷他，語氣裏終於帶上了怒意，“小陸，你捫心自問，蘇橙為什麽會在審訊室突然暈倒？這事要是真查起來，你能脫得了幹係？”
    他走到陸警官麵前，聲音壓得很低，卻像重錘敲在人心上：“這幾天的監控我都調來看了，有意思得很——一到關鍵時候不是掉幀就是‘恰好’停電，我在派出所待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咱們這兒的電路這麽嬌貴？”
    餘所長頓了頓，看著陸警官瞬間僵硬的臉，慢悠悠補充道：“你要是覺得這裏麵有貓膩，那正好，我讓電力部門派個專家組來，好好查查這頻繁停電的原因？順便再讓技術科看看，那些‘恰好’壞掉的監控設備，到底是自然損耗，還是人為破壞。”
    “真鬧到這一步，你承擔的起？”
    陸警官的後背“唰”地沁出一層冷汗，手指下意識攥緊了褲縫。他仗著自己下手隱蔽——隔著毛巾揍的，表麵看不出明顯傷痕，可餘所長這種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老油條，什麽陰私手段沒見過？這點小把戲，怕是早就被看穿了。
    他悻悻地往後退了半步，脖子卻還梗著，把頭扭向一邊，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餘所長看著他這副外強中幹的樣子，懶得再理會，揮揮手：“出去吧，別在這兒礙眼。”
    救護車呼嘯著駛進醫院急診樓前的空地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往急救室跑，蘇依依緊緊跟在旁邊，能清晰地感受到蘇橙抓著她手指的力道——很輕，卻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依賴，他的手冰涼，像塊沒有溫度的石頭，凍得蘇依依心頭發緊。
    “別怕，到醫院了，沒事的。”她半蹲下來，用掌心裹住他的手，一遍遍地輕聲安撫。
    擔架床剛停在急救室門口，蘇橙突然猛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死死盯著蘇依依，幹裂的嘴唇哆嗦著，像是有話要說。蘇依依趕緊湊過去，把耳朵貼在他嘴邊。
    “不是我……”他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喘息，“我沒有……入室搶劫……也沒有威脅誰……”
    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起伏得厲害，像是隨時會喘不上氣。
    “我知道，我都知道。”蘇依依心疼地拍著他的後背，眼眶泛紅，“這些事等你好了再說，現在先治病，聽話。”
    蘇橙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抓住她的手又緊了緊，眼神裏帶著懇求和焦慮：“姐……是有人想……想把我弄進去……稀釋……我們在集團的股份……”他喘著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找找……哪些人……會做這種事……”
    “別說了，別說了。”見他呼吸都出現困難，蘇依依趕緊用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他手背上，“這些事我來處理，你先好好治病，聽到沒有？”
    旁邊的護士推著擔架床準備進急救室，輕聲提醒：“家屬請在外等候。”
    蘇依依鬆開手，看著蘇橙被推進那扇寫著“急診搶救”的門，直到門緩緩關上，她才沿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季玄走過來，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沒說話，隻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走廊裏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遠處傳來護士站的呼叫鈴聲。
    “謝謝你陪著，蘇橙這邊恐怕還早，你先回去休息吧？”看著眼前跟自己奔波了整晚的季玄，蘇依依心頭湧起一陣抱歉。
    季玄像是在思考什麽，搖了搖頭，現在終於緩下神來，他認真看向蘇依依，“剛剛沒來得及看告訴你，那個陸警官的後台，我已經讓蕭珩摸到了七七八八。”
    蘇依依屏住呼吸等待下文，她知道這意味著幕後主使即將浮出水麵。
    她真的很想揪住那人的衣領，狠狠啐一口口水，想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惡毒貨色，蘇橙不過是個與世無爭的孩子，他居然也要害！
    “他全家都是經商的，但舅舅卻是一個考試天才，一路順利考研考博，最後在法院裏麵待著。”季玄平淡描述著，“這履曆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我們對方打聽下來，他身在法院幾十年，混的非常好，每個來法院混資曆的高官都跟他有過不少交集，依依，你覺得一個人履曆漂亮卻沒有什麽升遷，是為什麽？”
    蘇依依心頭瞬間有了答案，“除非他是故意的……故意不往上走，一直在拿權力換錢？”
    季玄淺淺笑了，蘇依依果然一直智商在想，輕輕一點就能通，跟聰明人聊天就是輕鬆。
    “那我要去找一下這位高官問問，他為什麽要害蘇橙！”她咬牙看著還亮燈的急救室，心頭一陣泛酸。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接觸的人實在太多，我還沒有精確鎖定到底是因為誰，才讓他盯上了蘇橙。”季玄搖頭，示意她先冷靜下來。
    但蘇依依心裏陣陣後怕，緊張地來回踱步，為什麽蘇橙會被這樣的人盯上？她接下來應該如何防範？是先下手為強主動攔截，還是等對方有進一步動作再說？
    見她越發慌亂，季玄雙手捧住她的頭，認真看著她，“你要是相信我的能力，就等我幾天，我一定能幫你查個水落石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