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受不了這種被圍觀、被議論的感覺，更怕再待下去，會暴露更多不堪的自己。
    蘇橙正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消息，聞言一愣，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章叔很快就出來了，別著急啊。他是這方麵的專家，讓他看看才放心。”
    “我這真的是小傷，不用特地麻煩院長。”米粒用力想掙開，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蘇橙不理解她為什麽突然變卦，隻當她是怕花錢或者嫌麻煩。他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拉住她的袖子想勸她留下，不想手上沒輕沒重，一扯之下，竟把她本就鬆垮的長袖外套拽得滑落下來，露出了肩膀和手臂上大片的傷痕。
    青的、紫的、紅的，新傷疊著舊傷，有的結痂處還泛著紅腫，有的破皮處滲著血珠，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瘦弱的肢體，觸目驚心。
    “你管這叫小傷？”蘇橙的聲音瞬間沉了下去，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他隻知道她受了委屈，卻沒想到傷得這麽重。
    周圍候診的人本來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此刻見了這滿身傷痕，更是忍不住投來好奇或同情的目光，細碎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
    “天呐，這姑娘怎麽傷成這樣？”
    “看著像被打的……也太狠了吧？”
    “那男生是她男朋友嗎？怎麽現在才帶來看病？”
    議論聲不大，卻像針一樣紮在米粒心上。她的自尊心瞬間碎成了粉末，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神裏充滿了惶恐和羞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些目光像帶著鉤子，刮得她渾身難受，所有的議論都被無限放大，在她耳邊嗡嗡作響——“肯定是做了什麽壞事才被打成這樣”“你看她那樣子，一看就不是好姑娘”……
    蘇橙這才發現氛圍不對勁。他本是想留住米粒好好看病，卻沒料到自己這粗暴的舉動，竟把她最不想示人的傷口.暴露在了大眾眼前。
    “別看了！都別看了！”他猛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周圍的視線，同時迅速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米粒肩上，又細心地幫她拉好拉鏈，把所有傷痕嚴嚴實實地遮住。
    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皂角香，瞬間包裹住米粒，像給她築起了一道小小的屏障。蘇橙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和微微顫抖的肩膀，心裏湧上一陣後悔——剛才太衝動了，怎麽就沒考慮到她的感受？
    就在這時，護士長匆匆從電梯裏走出來，徑直朝他們走來：“請問是蘇橙先生嗎？章院長的會結束了，讓我帶您去辦公室。”
    路過護士站時，小護士還不死心，拉著護士長的袖子小聲問：“護士長，那帥哥真是等章院長啊？他單身嗎？我覺得他跟那姑娘肯定沒關係……”
    護士長瞥了一眼她星星眼的樣子，沒好氣地拍開她的手：“別瞎打聽。”等走遠了，才壓低聲音補了句，“人家就算單身，也不是你能惦記的，好好上班吧。”
    剛才章院長特意從會議室出來交代“把蘇橙直接帶上來”時，那語氣裏的熟稔和重視，哪是普通關係？這小姑娘，還是太年輕。
    ……
    章平的辦公室在頂樓最裏麵，帶著一扇朝南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紅木辦公桌上，映得桌麵光亮如新。
    “章叔。”見章平推開門，蘇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語氣裏帶著一絲歉意，“不好意思，打擾你開會了。”
    章平擺擺手，目光卻越過他，落在身後的米粒身上。小姑娘身形瘦弱得像一陣風就能吹倒，臉色蒼白如紙，雖然穿著寬大的外套，卻還是能看出她走路時微微的踉蹌，露在外麵的手腕上，還有一道明顯的淤青。
    他行醫多年，什麽樣的傷沒見過？隻看這狀態，就知道問題不簡單。章平眉頭瞬間皺了起來，轉身“哢噠”一聲把辦公室門關緊，隔絕了外麵的聲音。
    “怎麽回事？”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吧，慢慢說。”
    米粒被這嚴肅的氛圍弄得有些緊張，坐下時動作都小心翼翼的，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蘇橙見狀，先開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米粒被哥哥威脅的細節，隻說是“被家人虐待，還被沈家報複”。
    “又是這個沈家……”章平聽完，眼神憤怒地站在窗前，他甚至有些後悔，當時治療，沒讓姓沈的多吃點苦頭。
    他平息片刻，抬眼看向米粒，語氣放柔和了些：“把外套脫了吧，我看看傷口。”
    米粒的身體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攥緊了外套拉鏈，眼神裏閃過一絲抗拒。剛才在大廳被圍觀的羞恥感還沒散去，她實在沒勇氣再把傷口露出來。
    蘇橙看出了她的顧慮，輕聲勸道：“章叔是自己人，他醫術很好，讓他看看，才能好好治。”
    章平也跟著點頭，語氣溫和：“別怕，這裏就我們三個人，不會有人亂說話的。我是醫生，在我眼裏隻有病人，沒有別的。”
    沉默了幾秒，米粒才緩緩鬆開手，低著頭，一點點拉開了外套拉鏈——露出裏麵布滿傷痕的胳膊和肩膀。
    新傷是青紫的瘀傷和滲血的劃痕，舊傷是早已褪色的疤痕，層層疊疊地覆蓋在瘦弱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章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起身走到米粒身邊，拿出隨身攜帶的聽診器，又輕輕翻看她的眼瞼，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
    他一邊檢查，一邊對蘇橙說：“這孩子身上的舊傷很多，得好好做個全身檢查，心理幹預也得跟上，不然光治身體的傷沒用。”
    “你倆什麽關係？”章平沒來由問了一句，想了想，還是換了個問法：“你姐最近在忙什麽，挺長時間沒過來看我了。”
    蘇橙撓頭，避開了第一個問題，還是第二個問題比較容易回答，“她得忙著對付公司的那群老登，一個個虎視眈眈，妄圖瓜分我們蘇家的股權。”
    聽見有人打算欺負蘇依依，章平眼神突然犀利，“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蘇橙咧嘴，“不用，章叔，她現在也有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