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驚喜.他鄉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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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王啟年家的小院難得地升起溫暖的炊煙,驅散了些許京都上空彌漫的虛假悲涼。簡單的白粥小菜,圍坐一桌,氣氛卻遠不如表麵平靜。
    範閑食不知味。昨夜那驚鴻一瞥的魔方和院角陰影中那個沉默的“小騰”護衛,如同兩根燒紅的鐵釺,反複灼燙著他的神經。他麵上維持著慣有的溫和,與王啟年低聲商議著接下來的行動,目光卻時不時地、不受控製地掃過坐在對麵的王啟月。
    王啟月則顯得從容得多。她換上了一身更便於行動的利落錦袍,依舊是西域風格,剪裁合體,勾勒出窈窕身姿,卻絲毫不顯輕浮,反而襯得她英姿颯爽。她慢條斯理地喝著粥,偶爾給霸霸夾點小菜,回應著嫂子王夫人的家常話,笑語晏晏,仿佛昨夜範閑那震驚的注視和魔方引發的無聲驚雷從未發生過。這份刻意的、近乎完美的“正常”,在範閑眼中卻充滿了深不可測的意味。
    早餐結束,範閑與王啟年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出門。他需要盡快聯係陳萍萍,確認宮裏的動向,也要查清這個突然出現的王啟月和她那個“護衛”的底細。
    就在這時,王啟月也優雅地放下了碗筷,用絲帕輕輕拭了拭嘴角,起身道:“嫂子,我今日也出去轉轉,看看京都這些年變化如何。”
    王夫人不疑有他,隻囑咐道:“外麵亂得很,滿城白幡的,你小心些,早些回來。”
    “知道了,嫂子放心。”王啟月嫣然一笑,那笑容明媚得晃眼。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鬥篷,步履從容地向院門走去。經過正與王啟年低聲說話的範閑身邊時,兩人距離極近,幾乎是擦肩而過。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
    王啟月腳步未停,甚至連目光都未曾偏移,依舊平視前方,仿佛隻是隨意經過。然而,一個清晰、低沉、卻又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句子,如同最細微的電流,精準地鑽入了範閑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鼓上:
    “奇變偶不變。”
    聲音輕若蚊蚋,卻字字如驚雷!
    範閑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最強大的九品高手點中了死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驟然凝固,隨即又瘋狂地逆流衝上頭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劇烈收縮,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計劃,在這一句隻有特定靈魂才能聽懂、來自遙遠故鄉的“接頭暗號”麵前,被轟得粉碎!
    是她!真的是她!那個魔方不是巧合!她也是……!
    巨大的衝擊讓範閑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若非王啟年眼疾手快,不著痕跡地扶了他胳膊一把,他幾乎要失態地後退一步。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讓喉嚨裏那聲驚駭的抽氣聲逸出來,但劇烈的心跳聲卻如同擂鼓般在他自己耳邊轟鳴。
    而王啟月,仿佛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甚至沒有給範閑留下任何反應的時間。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已經無比自然地、步履輕盈地越過了範閑。
    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範閑那瞬間石化的表情。
    鬥篷在她身後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院門被她素手推開,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她一步踏出院門,身影融入門外被白幡侵染的晨光裏,隻留下一抹決然、瀟灑、又帶著無盡神秘與挑釁意味的背影。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從低語到離去,不過呼吸之間。
    “奇變偶不變?”王夫人恰好端著碗筷從廚房出來,隻模糊聽到最後幾個字,疑惑地看向範閑,“小範大人,啟月剛才說什麽?什麽雞變藕不變?是西域的新菜式嗎?”她一臉茫然。
    王啟年也一臉懵懂,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感覺扶著的範閑手臂肌肉緊繃得如同石頭,手心冰涼。
    範閑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目光死死追隨著門外王啟月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找到“同類”的狂喜與激動,有被對方如此輕易看穿並“調戲”的驚怒與挫敗,有對王啟月真實身份和目的的深深忌憚,更有一種世界被徹底顛覆的眩暈感。
    為什麽是抱月樓?她要去那裏做什麽?那裏有什麽?
    無數個問題瞬間塞滿了他的腦海,每一個都帶著巨大的問號和驚歎號。
    “大……大人?”王啟年看著範閑煞白的臉和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喚道。
    範閑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沒事。王啟年,我們走。” 他頓了頓,目光如鷹隼般投向王啟月離去的方向,補充道,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去抱月樓!”
    他必須立刻、馬上追上她!
    抱月樓頂層,一間臨河的雅閣內。
    絲竹管弦之聲靡靡流淌,空氣中混合著上等熏香、酒氣和女子身上甜膩的脂粉味。王啟月斜倚在鋪著軟緞的矮榻上,姿態慵懶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她雖為女子,但一袋分量十足的金葉子砸下去,足以讓見慣風浪的袁夢暫時壓下驚異,堆起最殷勤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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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並非王啟月需要人陪,而是她需要這些鶯鶯燕燕作為“耳目”和“背景”。幾位抱月樓當紅的清倌人環繞在側,或輕撥琵琶,或婉轉低唱,或巧笑倩兮地與她說著京都最新的流言蜚語——當然,話題都繞不開那位“英年早逝”、引得滿城縞素的小範大人。王啟月指尖撚著一顆西域葡萄,看似聽得漫不經心,實則每一個字都如砂礫落入她的信息篩網。
    “小姐,您說奇不奇?那位小範大人……”一位抱著阮琴的姑娘正說到興頭上。
    突然,雅閣那扇雕花的門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力道之大,震得門框嗡嗡作響。
    閣內旖旎的氣氛瞬間凝固。樂聲戛然而止,姑娘們的嬌笑聲卡在喉嚨裏,驚愕地望向門口。
    門口站著的,正是範閑。
    他顯然是一路疾行而來,氣息微促,額角甚至帶著一層薄汗,身上還穿著那身粗布麻衣,與這金玉滿堂的雅閣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在矮榻上那位錦袍慵懶、姿容絕世的女子身上,眼神灼熱得幾乎要噴出火來。
    王啟月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驚了一下,捏著葡萄的手指頓了頓,秀眉微蹙,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看向門口,仿佛在問:這莽撞的粗漢是誰?
    整個雅閣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袁夢更是驚得花容失色,剛想起身嗬斥。
    就在這死寂的瞬間,範閑開口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穿越時空的共鳴,重重砸在寂靜的空氣裏:
    “符號看象限!”
    轟——!
    王啟月捏著葡萄的手指猛地收緊,汁液染紅了指尖也渾然不覺!
    下一秒,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範閑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了過去!他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目瞪口呆的清倌人,無視了驚叫出聲的袁夢,無視了世間所有的禮法規矩!他張開雙臂,帶著一種近乎失態的狂喜和跨越兩世的孤獨與尋覓,狠狠地、結結實實地一把將矮榻上的王啟月抱進了懷裏!
    “老鄉!!!” 一聲帶著巨大情緒、近乎嘶吼的呐喊,從他胸腔裏迸發出來,震得整個雅閣似乎都在顫抖!
    那擁抱的力量如此之大,充滿了失而複得的狂喜和無以言表的激動,仿佛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確認這不是一場虛幻的夢!他緊緊抱著她,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衝擊而微微發抖。
    王啟月被這突如其來的熊抱撞得悶哼一聲,手中的葡萄終於掉落在地毯上。最初的僵硬隻持續了不到半秒。感受到那懷抱中傳遞過來的、同樣來自遙遠故鄉的、滾燙的激動與孤獨,她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鬆,她沒有任何掙紮,反而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同樣用力地、緊緊地回抱住了範閑!
    “老鄉……”她將臉埋在範閑的肩膀,聲音悶悶地傳出,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同樣抑製不住的顫抖,“終於等到你了!”
    這一刻,所有的試探,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算計都煙消雲散。
    雅閣內,死一般的寂靜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詭異和混亂!
    抱著阮琴的姑娘嚇得琴都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哐當”聲。彈琵琶的姑娘張著嘴,能塞進一個雞蛋。袁夢更是驚得倒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矮幾,杯盤碟盞“嘩啦”摔碎一地!她指著緊緊相擁的兩人,手指哆嗦著,尖聲驚叫:
    “天……天爺!範……小範大人?!您……您沒死?!您……您和王姑娘……這……這成何體統啊!!”
    其他姑娘們也終於反應過來,發出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抽氣聲,看著眼前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這信息量太大,太驚悚,太顛覆!完全超出了她們的認知範疇!
    範閑和王啟月卻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完全無視了周圍的兵荒馬亂。他們依舊緊緊相擁,感受著彼此真實的存在和那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過了好一會兒,範閑才似乎從巨大的狂喜中稍稍回神,他微微鬆開懷抱,但雙手依舊緊緊抓著王啟月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聲音依舊激動得發顫:
    “真的是你!魔方……還有剛才……你……”
    王啟月也抬起臉,帶上了一絲狡黠和如釋重負的笑意,她用力點點頭,聲音帶著劫後重逢的哽咽和笑意:
    “是我!奇變偶不變……我就知道,隻有你能懂!”
    兩人相視而笑,笑容裏有淚光,更有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穿透了生死與時空的默契與狂喜。雅閣內一片狼藉,姑娘們花容失色,袁夢驚魂未定,而風暴的中心,那兩個緊緊相擁又相視而笑的人,卻仿佛點亮了整個昏暗的世界。屬於他們的時代,或者說,屬於兩個“異鄉人”聯手攪動風雲的時代,在這一刻,於這煙花繚繞的抱月樓,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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