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曹琴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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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的主殿終日笑語喧嘩,華貴妃逗弄承鸞的歡快聲音、皇帝駕臨時賞賜的通傳聲、皇後宮中剪秋親自送來的稀罕玩意兒的動靜……如同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清晰地傳入了偏殿。
曹琴默抱著溫宜,坐在窗邊的陰影裏。溫宜正擺弄著一個半舊的布娃娃,有些懨懨的,小臉帶著病後的蒼白。曹琴默卻無心哄女兒,她的眉頭緊緊蹙著,眼神複雜地望著主殿的方向,裏麵翻湧著失落、不甘和濃濃的酸楚。
華貴妃……已經很久沒有傳喚她了。
自從承鸞公主降生,華貴妃的全部心神都撲在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兒身上。曾經那個需要她曹琴默出謀劃策、對付六宮嬪妃、揣摩聖意的華妃娘娘,似乎一夜之間就變了。她變得滿足、變得柔軟,也變得……不再需要她曹琴默的“聰明才智”了。
曹琴默本以為,新人入宮選秀,尤其是那個酷似純元皇後的甄嬛出現,會讓華貴妃重新緊張起來,重新需要她這個“軍師”。她甚至早就在心中盤算好了幾條敲打新人的計策,隻等華貴妃開口。
然而,沒有。
華貴妃隻是輕描淡寫地給了夏冬春一個極具侮辱性的白眼,便再無其他動作。她甚至對新入宮的甄嬛、沈眉莊等人,都表現出一種近乎漠視的態度。每日裏,她關心的隻有承鸞吃了多少、睡了多久、又學會了什麽新把戲。那些新入宮的美人,在她眼中,仿佛還不如承鸞玩壞的一個小玩具重要。
這份“漠視”,讓曹琴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心涼。她依附的大樹,似乎真的找到了新的重心,不再需要她這棵攀附的藤蔓了。
看著主殿裏流水般送進去的賞賜——江南進貢的頂級絲綢給公主裁新衣,內務府新製的赤金嵌寶項圈,會唱曲的西域八音盒……再看看自己懷中溫宜手裏那個針腳都有些鬆散的舊布娃娃;想到承鸞一出生便是尊貴的固倫公主,連皇後都對她另眼相看,剪秋姑姑時常親自帶著新鮮瓜果和精巧玩意往翊坤宮跑;而自己的溫宜,隻有一個位份低微、母家不顯的貴人娘親,連請個好太醫都要看人臉色……
巨大的落差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曹琴默的心。同樣是公主,為何她的溫宜就如此命薄?難道僅僅因為她的母家比不得權傾朝野的年家?
這股不甘和酸楚在曹琴默心中發酵,最終化為一股破釜沉舟的決心。既然無法撼動承鸞的地位,無法阻止華貴妃對女兒的寵愛,那……她必須為溫宜另謀出路!
看著懷中安靜玩著娃娃、尚不知愁滋味的女兒,曹琴默的眼神變得堅定而冰冷。既然無法下手除掉障礙,那就想辦法讓溫宜成為障礙身邊的……自己人。
“溫宜,”曹琴默輕輕撫摸著女兒柔軟的頭發,聲音刻意放得溫柔,“想不想去和承鸞妹妹玩?妹妹那裏有很多很多漂亮的玩具,還有甜甜的果子吃。”
溫宜聽到“玩具”和“果子”,大眼睛亮了一下,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她年紀小,但對那個住在華麗主殿、被所有人圍著轉的小妹妹,還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和好奇。
曹琴默心中一定,一個計劃迅速成型。後宮子嗣稀少,溫宜比承鸞大一歲,正是可以玩在一起的年紀。隻要她多創造機會,讓溫宜常去主殿走動,陪著承鸞玩耍,讓兩個孩子從小培養點情誼。以承鸞如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地位,隻要她日後能對溫宜有一絲顧念,那對溫宜的未來,便是天大的助力!
這想法或許天真,卻是曹琴默目前能想到的、最穩妥也最有可能為女兒鋪路的方法了。她必須抓住這根可能存在的攀藤。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趁著華貴妃小憩、承鸞被頌芝帶著在殿內玩耍的時機,曹琴默精心打扮了溫宜,自己也換上得體的衣裳,抱著女兒,帶著一份自己親手做的、造型還算精巧的米糕,小心翼翼地來到了主殿。
“頌芝姑娘,”曹琴默臉上堆著謙卑又帶著點討好的笑容,“溫宜公主念叨著想和承鸞妹妹玩,我便帶她過來瞧瞧。這是嬪妾親手做的米糕,給公主殿下嚐嚐鮮。”
頌芝看著曹琴默和她懷裏怯生生的溫宜,又看看正坐在地毯上擺弄著一堆五顏六色、來自西域的異域小木雕的承鸞,心中了然。她雖不喜曹琴默的心機,但溫宜公主畢竟無辜,且娘娘也沒明令禁止溫宜公主過來。
“曹貴人客氣了。”頌芝接過米糕,側身讓開,“小公主剛醒,精神頭正好呢。溫宜公主,來這邊玩吧。”
溫宜被曹琴默輕輕放下,有些拘謹地走到地毯邊。承鸞抬頭看到溫宜,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好奇這個不常見的小姐姐。她拿起一個彩繪的小木馬,遞向溫宜,含糊地發出“給……給”的聲音。
溫宜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接過小木馬,臉上露出羞澀的笑容,也學著承鸞的樣子坐在地毯上玩起來。
曹琴默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孩子雖不算熱絡但也算和平共處的畫麵,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真心的笑容。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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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承鸞似乎玩膩了木雕,目光被溫宜頭上戴的一支小小的、樣式有些過時的絹花吸引了。她伸出小手指著絹花:“花!花花!”
溫宜以為妹妹想要,便乖巧地伸手想把絹花摘下來給她。
曹琴默心中一喜,正要開口鼓勵溫宜大方些。
誰知,剛剛小憩醒來的華貴妃年世蘭,正從內殿走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承鸞旁邊的溫宜,以及溫宜頭上那朵在她看來極其礙眼、粗製濫造的絹花!
華貴妃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她幾步上前,帶著一陣香風,毫不客氣地一把將承鸞抱了起來,遠離了溫宜,仿佛溫宜是什麽髒東西。
“鸞兒!”華貴妃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和嫌棄,她指著溫宜頭上的絹花,對著懷中的女兒,用一種清晰得足以讓殿內所有人都聽到的音量說道:
“那是什麽蠢東西!粗製濫造的!也敢往頭上戴?別汙了我們鸞兒的眼!”
她隨即又瞥了一眼地上溫宜手裏拿著的、承鸞剛才給的小木馬,更是冷哼一聲,直接對著頌芝吩咐道:“頌芝!把那玩意兒拿開!什麽髒的舊的都往鸞兒身邊湊!以後不是什麽頂頂好的東西,別拿到鸞兒麵前!”
她的話狠狠紮在曹琴默心上,也嚇懵了溫宜。
溫宜手裏的木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小嘴一癟,大大的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水,驚恐地看著突然發怒的華貴妃,又無助地看向自己的娘親。
曹琴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身體微微顫抖。她看著女兒受辱驚恐的模樣,看著華貴妃抱著承鸞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嫌惡姿態
承鸞被母親抱在懷裏,看著哭泣的溫宜和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曹貴人,小臉上滿是困惑內心os:“娘親幹嘛這麽凶?)她伸出小手,似乎想指指哭泣的溫宜,卻被華貴妃更緊地抱住了。
“乖鸞兒,咱們不玩這個,娘親給你看新得的夜明珠!”華貴妃抱著承鸞,頭也不回地走向內殿,留下滿室的冰冷和曹琴默母女無聲的難堪。
偏殿的空氣仿佛還凝固著昨日的冰冷與屈辱。溫宜受了驚嚇,夜裏又有些發熱,曹琴默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一宿,眼底布滿紅血絲,整個人憔悴不堪。然而,當清晨第一縷光線透過窗欞,映照在女兒蒼白的小臉上時,曹琴默眼中那點疲憊迅速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所取代。
放棄?不!為了溫宜,她絕不能放棄!華貴妃的羞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她,卻也讓她更加清醒地認識到,在這深宮之中,尊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溫宜的未來,遠比她那點可憐的自尊重要百倍!
昨日華貴妃厭惡的是什麽?是溫宜頭上那朵“粗製濫造”、“蠢東西”般的絹花!是暗示溫宜不配和承鸞玩在一處!那好……曹琴默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精光。
她翻箱倒櫃,找出了自己壓箱底的一小塊上好的貢緞——那是她去年生辰時,內務府循例賞下的,一直沒舍得用。又拆了自己一支成色尚可的舊銀簪,取下上麵最大的一顆米粒大小的珍珠。整整一個上午,她把自己關在房裏,手指被針紮破了好幾次也渾然不覺,全神貫注地,用那小塊珍貴的貢緞和那顆小珍珠,精心製作了一朵小巧玲瓏、栩栩如生的粉色海棠絹花。花瓣層疊,花蕊用金線點綴,那點珍珠在花心處更添了幾分精致貴氣。這朵絹花,幾乎耗盡了她手頭最好的材料,傾注了她此刻能付出的全部“心意”。
午後,估摸著華貴妃午睡已醒,承鸞也該活動了。曹琴默仔細地為溫宜梳洗,換上一身雖不新但漿洗得幹幹淨淨的衣裳,確保女兒看起來乖巧可人。她將那朵新做的海棠絹花,鄭重其事地別在了溫宜的發髻旁——不是給自己女兒戴的,而是準備獻給承鸞的“敲門磚”。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屈辱和忐忑,曹琴默再次抱著溫宜,踏入了那讓她昨日狼狽逃離的主殿。
殿內,頌芝正陪著承鸞在鋪著厚毯的地上玩著幾顆光滑的玉石棋子。華貴妃則慵懶地斜倚在貴妃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手裏把玩著一串光澤溫潤的翡翠珠串。
看到曹琴默進來,華貴妃的眉頭立刻習慣性地蹙起,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和警惕,仿佛在看什麽不潔之物靠近她的寶貝女兒。頌芝也停下了動作,看著曹琴默。
曹琴默抱著溫宜,深深地福下身去,姿態謙卑到了塵埃裏:“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給公主殿下請安。”
華貴妃冷哼一聲,沒叫起,隻是用眼尾掃著她,等著看她又要作什麽妖。
曹琴默直起身,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帶著討好卻又不顯得諂媚的笑容,她將懷中的溫宜輕輕放下,然後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朵用錦帕仔細包裹著的海棠絹花。
“娘娘,”曹琴默的聲音放得極柔,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愧,“昨日是嬪妾的不是,溫宜年幼不懂事,戴了些粗陋之物,汙了娘娘和公主的眼。嬪妾回去後深感惶恐,徹夜難安。今日特意親手做了這朵小玩意兒,雖不值什麽,但勝在用料還算幹淨,針腳也細些,鬥膽獻給公主殿下賞玩,權當……權當是嬪妾和溫宜的一點心意,向娘娘和公主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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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雙手捧著那朵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精致小巧的海棠絹花,恭敬地呈上。
華貴妃的目光落在了那朵絹花上。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朵絹花的用料確實比昨日溫宜頭上那朵好得多,貢緞的質地,珍珠的點綴,針腳也細密整齊,顯然是花了心思的。雖遠比不上內務府進貢的珍寶,但在這等“賠罪”的物件裏,算是相當“有心”了。
更重要的是,曹琴默的姿態放得足夠低,認錯認得足夠“誠懇”,獻上的東西也勉強能入眼。這讓華貴妃心中的厭煩和火氣稍稍平息了一點。她挑剔地審視著絹花,又瞥了一眼垂著頭、乖巧站在一旁、頭上幹幹淨淨隻梳著小髻的溫宜,曹琴默特意沒給溫宜戴任何多餘的東西。
承鸞也被那朵亮晶晶的絹花吸引了注意力,丟開手裏的棋子,好奇地“啊”了一聲,伸出小手指著。
華貴妃看到女兒感興趣,臉色又緩和了一分。她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頌芝:“拿過來給鸞兒瞧瞧。”
頌芝連忙上前,小心地從曹琴默手中接過絹花,遞到承鸞麵前。承鸞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光滑的花瓣和圓潤的小珍珠,小臉上露出喜歡的表情,咯咯笑了兩聲。
看到女兒笑了,華貴妃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向上牽了一下。她終於正眼看向依舊保持著恭敬姿態的曹琴默,眼神裏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點點。
“嗯……”華貴妃拖長了調子,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意味,慢悠悠地開口道,“還算……有心。”
這三個字,如同天籟,瞬間讓曹琴默懸著的心落回了實處!巨大的酸楚和屈辱感再次湧上,卻被她死死壓下。她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謙卑笑容,再次福身:“謝娘娘不罪之恩!公主殿下喜歡就好。”
華貴妃沒再看她,目光轉向正拿著絹花玩的承鸞,語氣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既然鸞兒喜歡,就讓溫宜在這兒陪鸞兒玩會兒吧。頌芝,看著點。”
“是,娘娘。”頌芝連忙應下。
“謝娘娘恩典!”曹琴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激動,也是如釋重負。她知道,華貴妃這輕飄飄的一句,就是默許了!默許了溫宜可以成為承鸞的“玩伴”,哪怕是暫時的!
曹琴默不敢久留,更不敢打擾華貴妃,再次行禮後,便悄然退到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目光緊緊鎖在溫宜身上。
溫宜得了母親的示意,又見承鸞妹妹似乎不排斥自己,還對著自己笑其實是承鸞對著絹花笑),膽子也大了些。她慢慢走過去,學著頌芝的樣子,也坐在地毯上,拿起一顆玉石棋子,笨拙地推到承鸞麵前,小聲說:“妹妹……玩……”
承鸞看看棋子,又看看溫宜,她很大方地把手裏的絹花遞給溫宜,含糊地說:“花……姐姐……戴……”
溫宜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卻沒有自己戴,而是學著剛才頌芝的樣子,輕輕地把絹花別在了承鸞的小發髻上。粉色的海棠襯著承鸞雪白粉嫩的小臉,果然更添了幾分可愛。
“咯咯咯……”承鸞高興地晃了晃小腦袋,似乎很滿意。
頌芝在一旁看著,也露出了笑容。華貴妃瞥了一眼,看到女兒頭上的絹花確實比昨日順眼,女兒也玩得開心,便不再說什麽,繼續把玩著她的翡翠珠串,算是默許了眼前這一幕。
角落裏,曹琴默看著女兒小心翼翼地陪著承鸞玩耍,看著承鸞對溫宜露出笑容,看著華貴妃沒有再出言阻止……她那顆一直揪緊的心,才終於緩緩放下。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悲涼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一種孤注一擲後的、帶著苦澀的慶幸。
她成功了。用一朵耗盡心思的絹花,用低到塵埃裏的姿態,為溫宜爭取到了一個靠近“太陽”的機會。哪怕這機會如同風中燭火般脆弱,哪怕溫宜隻是承鸞眾多玩伴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但至少,梯子,又重新搭上了。
而地毯上,溫宜正笨拙地幫承鸞把絹花戴得更正一點,承鸞則拿起一顆棋子塞到溫宜手裏。
日影西斜,翊坤宮主殿內也漸漸安靜下來。一下午的時光,承鸞玩得小臉紅撲撲的,精力似乎終於耗盡。她抱著溫宜姐姐下午幫她戴上的那朵精致海棠絹花已經有些被揉皺了),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眼皮開始打架,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隻打瞌睡的小鳥。溫宜也安靜地坐在一旁,小手裏還攥著承鸞塞給她的一顆玉石棋子,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神裏多了幾分下午玩耍後的輕鬆。
華貴妃年世蘭早已從貴妃榻上起身,正由宮女伺候著淨手,準備用晚膳。她瞥了一眼角落裏昏昏欲睡的承鸞,又掃過旁邊同樣露出倦意的溫宜,最後目光落在了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曹琴默身上。
曹琴默依舊保持著謙卑的姿態,垂手侍立,努力降低存在感。她身上那身半舊的宮裝,在翊坤宮滿目錦繡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寒酸黯淡。溫宜的衣裳雖然幹淨,但也看得出是舊衣改小,毫無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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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景象落在華貴妃眼裏,沒有激起半分憐憫,反而讓她那被承鸞的歡笑聲滋養了一下午的好心情,又浮現出一絲慣常的倨傲與施舍感。她看著溫宜那怯生生的樣子,再看看自己懷中粉雕玉琢、錦衣華服的鸞兒,一股巨大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哼,”華貴妃輕哼一聲,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點評語氣,“溫宜這孩子,陪鸞兒玩也算盡心。” 她這話,與其說是誇讚溫宜,不如說是對曹琴默今日“表現”的肯定。
她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曹琴默母女那身“上不得台麵”的打扮,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被什麽礙眼的東西膈應到了。隨即,她對頌芝吩咐道:
“頌芝,去。把前日內務府送來的那幾匹顏色嬌嫩些的料子,挑兩匹賞給溫宜做兩身新衣裳。再拿些果子蜜餞,包一包給溫宜帶回去吃。哦,還有,”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道,“記得拿一些發簪賞給曹貴人。”
頌芝領命,連忙去準備。很快,兩匹顏色雖不算頂好但質地尚可的錦緞在華貴妃眼中是次等貨,在曹琴默看來已是難得的好料子)、一個裝著幾樣精致點心和蜜餞的食盒、以及幾隻金簪。被捧到了曹琴默麵前。
她臉上瞬間堆砌起無比感激、甚至帶著點受寵若驚的誇張笑容。她拉著還有些懵懂的溫宜,毫不猶豫地、深深地跪了下去,額頭幾乎觸碰到冰涼的金磚地麵:
“嬪妾謝貴妃娘娘天恩!謝娘娘厚賞!溫宜,快,快謝恩!”
溫宜被母親拉著跪下,怯生生地跟著說:“謝……謝貴妃娘娘……”
曹琴默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娘娘如此厚愛,嬪妾與溫宜感激涕零!溫宜能得娘娘青眼,能陪伴公主殿下,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嬪妾定當盡心教導溫宜,讓她好好伺候公主,不負娘娘恩典!” 她將姿態放得極低,話語間將溫宜的位置,徹底釘在了“伺候”承鸞的玩伴上。
華貴妃對曹琴默這番感恩戴德的表演很是受用。她滿意地點點頭,覺得曹琴默終於“識相”了,也“懂事”了。她揮了揮手,像驅趕蒼蠅:“行了,起來吧。帶著東西回去。明兒……若是鸞兒還想玩,你再帶溫宜過來便是。” 這算是給了個“長期飯票”的承諾。
“是!謝娘娘恩典!嬪妾告退!”曹琴默如蒙大赦,連忙起身,身後宮女小心地抱起賞賜。
拉著溫宜,幾乎是倒退著,恭敬地退出了主殿。
而主殿內,被頌芝抱起來準備去洗漱的承鸞,其實並沒有完全睡著。她迷迷糊糊地目睹了母親“慷慨”賞賜和曹琴默“感激涕零”的全過程。
被頌芝抱著走過母親身邊時,承鸞努力睜開困倦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自家娘親那副施舍過後、心滿意足、仿佛做了什麽天大善事的倨傲神情,又想起剛才曹貴人那卑微到泥土裏的樣子和溫宜姐姐懵懂的眼神……
承鸞內心os:“唉,溫宜姐姐也是個小可憐,攤上這麽個娘親…算了,看在她陪我玩的份上,以後……能幫就幫點吧。”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小腦袋一歪,徹底靠在頌芝肩上睡了過去。
華貴妃看著女兒被抱走,又回味了一下方才曹琴默那卑微的姿態和自己“慷慨”的舉動,隻覺得通體舒泰。給鸞兒找了個還算順眼的“玩伴”,還彰顯了自己的恩威並施、地位尊崇。今日,又是她華貴妃心滿意足、一切盡在掌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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