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張耀的語氣依舊平靜，“拿出來吧。”
    女售貨員撇了撇嘴，還是不情不願地打開了櫃台，將那條項鏈取了出來。
    “喏，輕點拿，這上麵的可都是真鑽石。”
    張耀沒有理會她的態度，他拿起那條項鏈，放在手心。
    冰涼的觸感，精致的做工。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桃花那張溫柔恬靜的臉。
    她跟著自己，從一無所有，到今天。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自己答應過她，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現在，是時候了。
    “這條項鏈，多少錢？”他開口問道。
    “三千六百八。”女售貨員報出一個數字，嘴角帶著一絲看好戲的玩味。
    她等著看眼前這個年輕人，在聽到這個天文數字後，會是怎樣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
    在八十年代，三千多塊錢，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不亞於一筆巨款！足夠在小縣城蓋一棟樓了！
    然而，張耀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甚至連價都懶得還。
    “好，就要它了。”
    張耀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女售貨員的耳邊轟然炸響！
    她臉上的玩味和輕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錯愕和呆滯。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同……同誌，您說什麽？您……您要這個？”她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對。”張耀的回答簡單幹脆，他甚至懶得多看她一眼，直接轉頭，對著不遠處正在幫幾個女工挑選雪花膏的趙鐵軍招了招手。
    “趙經理，過來一下。”
    趙鐵軍聽到廠長召喚，連忙小跑了過來，他手裏還拿著幾個女工硬塞給他的布手絹，臉上帶著憨厚的笑。
    “廠長，啥事？”
    張耀指了指櫃台裏那條項鏈，淡淡地說道：“結賬。”
    兩個字。
    雲淡風輕。
    趙鐵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當他看到那條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光芒的白金項鏈時，還沒覺得有什麽。可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價格標簽上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個、十、百、千……”
    他一個一個地數著上麵的數字，每數一位，臉色就白一分。
    當他最終確認那個數字是“3680”時，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三千六百八十塊！
    我的親娘嘞！
    這哪裏是項鏈！這分明是把一棟樓掛在脖子上啊！
    他們青石村，蓋一棟寬敞明亮的大瓦房，從打地基到上房梁，買磚買瓦請人工，全部加起來，也花不到一千塊錢！
    這一條小小的，細細的鏈子，就要三千多塊？！
    “廠……廠長……”趙鐵軍的聲音都在抖，他湊到張耀耳邊，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說道，“這……這也太貴了！這都夠給全村每家每戶買一台黑白電視機了！咱們……咱們換個行不行？給嫂子買個金戒指，也就幾百塊錢，頂天了！”
    在他樸素的觀念裏，花幾百塊錢買個金戒指，已經是無法想象的奢侈行為了。
    而花三千多塊，買這麽個“不頂吃不頂喝”的小玩意兒，這簡直就是敗家！是犯罪！
    然而，張耀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不容置疑。
    “我老婆，她配得上最好的。”
    一句話，讓趙鐵軍所有勸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看著張耀那平靜而堅定的側臉，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感動。
    是啊。
    嫂子跟著廠長，從一窮二白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整個青石村的人都看在眼裏。
    現在，廠長出息了，賺大錢了，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自己媳"婦兒麵前，這有什麽錯？
    這錢，是廠長憑本事賺來的！他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想到這裏，趙鐵軍心一橫，牙一咬，那股子心疼勁兒，瞬間就被一股豪氣給衝散了！
    不就是三千多塊錢嗎！
    跟那三千萬美金的合同比起來，算個屁！
    “好嘞！廠長！”趙鐵軍挺直了腰杆，聲音也變得洪亮起來。他轉過身，麵對那個已經徹底傻掉的女售貨員，從懷裏，掏出了那厚厚的一大疊“大團結”。
    “啪！”
    他把那疊錢，重重地拍在了玻璃櫃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開票！我們買了！”
    那聲音，那氣勢，瞬間吸引了整個一樓所有人的注意！
    周圍正在購物的市民，還有其他櫃台的售貨員，全都齊刷刷地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當他們看到那疊厚得像板磚一樣的鈔票時，整個百貨大樓，都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的天！那是什麽人？哪來的大老板？”
    “一下子拿出這麽多錢！他要買什麽？”
    “是那個珠寶櫃台！不會是要把整個櫃台都買下來吧？”
    女售貨員的臉，已經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精彩得如同變臉。
    她看著那疊錢，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幾十個耳光！
    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穿著樸素，看起來像個鄉下窮小子的年輕人，竟然真的能拿出這麽多錢！
    而且，是如此的幹脆利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看走眼了！
    看走了天大的眼！
    這哪裏是什麽窮小子，這分明是一尊她根本惹不起的財神爺！
    “同……同誌，我……我這就給您包起來！”她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臉上堆滿了諂媚到極點的笑容，聲音甜得發膩。
    她手腳麻利地拿出最精美的首飾盒，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一件絕世珍寶一樣，將那條項鏈放了進去，然後又用一條粉色的絲帶，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同誌，您看，還有什麽需要的嗎？我們這裏還有配套的耳環和手鐲，都是意大利設計師最新款……”她極力地推銷著，希望能彌補自己剛才的過失。
    張耀卻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他接過包裝好的首飾盒，直接轉身就走。
    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嘴臉，他見得多了。
    跟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然而，他剛走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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