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廠長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啊！”
    “我們外貿辦的同誌，要去您廠裏好好學習！學習您是怎麽跟外商打交道的！”
    這些平時在縣裏高高在上，眼高於頂的領導幹部們，此刻，在張耀麵前，一個個都像是小學生見到了班主任，姿態放得極低。
    沒辦法，實力決定地位。
    在三千萬美金這個恐怖的數字麵前，任何的官架子，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張耀聽著這些恭維，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他沒有被這陣仗衝昏頭腦，他很清楚，這些人今天來，絕不隻是為了誇他幾句這麽簡單。
    “李書記，各位領導，院子裏亂，咱們進屋說吧。”張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好好，進屋說，進屋說！”
    一行人，簇擁著張耀，走進了那間樸素的農家小屋。
    當李書記他們看到屋裏那簡陋的陳設，看到坐在炕上，穿著打扮跟普通農村婦女沒什麽兩樣的陳桃花時，都是微微一愣。
    他們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樸素到有些寒酸的家，跟那個一出手就是三千萬美金合同的“商業巨子”聯係在一起。
    尤其是當他們的目光，掃過陳桃花脖子上那條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爍著璀璨光芒的鑽石項鏈時，那份視覺上的衝擊和矛盾感，更是達到了頂點。
    “來，李書記，您坐。”張耀指了指屋裏唯一的一張八仙桌旁的長凳。
    李書記哪敢坐，連忙擺手：“不了不了，張耀同誌，你坐，你坐！我們站著就行！”
    開玩笑，在財神爺麵前，哪有他坐的份兒。
    張耀也沒客氣，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他知道，今天，他必須要拿出絕對的氣場，才能徹底鎮住這幫人，為自己，也為青石村，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李書記，各位領導今天來，不隻是為了表揚我吧？”張耀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了主題。
    李書記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一絲略帶尷尬的笑容。
    “咳咳，張耀同誌快人快語！”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是這樣，省裏的意思是，你這筆出口創匯的款項，數額巨大，意義非凡！為了確保資金安全，也為了方便後續的管理和使用，希望……希望能由我們縣裏，統一進行接收和管理……”
    他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錢，不能直接進你們廠的賬戶，要先進縣財政的盤子。
    這才是他們今天來的，最主要的目的！
    三千萬美金！
    這筆錢要是能抓在縣裏手裏，那對於整個清河縣來說，都是一筆無法想象的巨大財富！
    可以修路，可以建橋，可以給幹部發獎金，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聽到這話，跟進來的王隊長和趙鐵軍，臉色都是一變。
    這不是明擺著要來摘桃子嗎？
    耀子辛辛苦苦，冒著天大的風險談下來的合同，憑什麽錢要交給縣裏管？
    就在趙鐵軍準備開口反駁的時候，張耀卻抬起手，製止了他。
    張耀笑了。
    他看著李書記，那笑容，讓這位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縣委書記，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毛。
    “可以。”
    張耀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啊？”
    李書記愣住了，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準備跟張耀好好地“談一談心”，講一講“大局觀”，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輕易就答應了？
    “我說，可以。”張耀重複了一遍，他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水，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錢，放在縣裏的賬戶上，沒問題。畢竟，我們青石村食品廠，也是清河縣的企業，理應為縣裏做貢獻。”
    “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李書記心中一凜，知道正戲來了。
    “張耀同誌請講！”
    張耀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們廠對這筆資金，擁有百分之百的獨立使用權。什麽時候用，用多少，用來幹什麽，縣裏無權幹涉，隻需要配合我們走賬。而且，這筆外匯，我們廠有權自由兌換，縣裏要保證，隨時能給我們兌換成人民幣，匯率，要按國家的最高標準來。”
    李書記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等於說，縣裏隻是個“保管員”，錢還是人家的。
    “第二，”張耀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從縣城，到我們青石村的這條路，太爛了！一下雨就滿是泥漿，車都開不進來。我要縣裏，在三個月內，給我們修一條全新的，雙車道的柏油路！一直修到我們廠門口！”
    “第三，”張耀伸出第三根手指，聲音陡然拔高，“我們村，還有我們廠，電力供應嚴重不足！我要縣裏，給我們單獨拉一條高壓專線！保證我們廠二十四小時，生產用電絕不能停！”
    “第四……”
    張耀一條一條地提著要求，從修路，到拉電，再到給廠子周邊的土地審批，子女上學的政策傾斜……
    他提的每一條，都精準地打在了青石村和食品廠發展的要害上！
    李書記和他身後的那些幹部們，聽得是心驚肉跳，冷汗直流。
    這些條件，任何一條，放在平時，都足以讓縣裏開會研究上半年。
    可現在，張耀就這麽輕描淡寫地，一口氣全都提了出來。
    而且，那語氣，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達命令！
    李書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想拒絕，可是一想到那三千萬美金，拒絕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村口那部唯一的手搖電話，突然又急促地響了起來，負責接電話的村民，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
    “廠長！廠長！省城！省城銀行打來的電話！”
    “他們說……他們說，第一筆款！兩千萬美金！已經……已經到賬了！！”
    “轟！”
    整個屋子，瞬間死寂！
    李書記和他身後的一眾幹部，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
    兩千萬美金……
    到賬了？
    這麽快？！
    那可是一個多億的人民幣啊！
    李書記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攥住了，呼吸困難，眼前發黑。
    他顫抖著，看著眼前這個氣定神閑的年輕人。
    最終，他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好！你的條件，我……全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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