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底下的人，以後青石村的貨，就是天王老子的貨！誰敢耽誤一分鍾，老子扒了他的皮！”
    何老三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嘶啞。
    他看著桌上那張寫著後續材料清單的紙，那張紙，此刻在他眼裏，比催命符還要可怕。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清河縣的建材生意，規矩，變了。
    ……
    回青石村的路上，趙鐵軍開著車，手還有些抖。
    他時不時地，就通過後視鏡，偷偷地看一眼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張耀。
    他的心裏，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靜。
    今天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四十多年的人生觀。
    他想過一百種解決問題的辦法，報警，找領導，甚至想過帶人去拚命。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廠長竟然隻用了幾句話，就讓那個不可一世的地頭蛇，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
    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就是廠長的手段！
    “廠……廠長，”趙鐵軍終於忍不住了，聲音裏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崇拜，“您……您也太神了！您是怎麽知道，那個何老三是個外強中幹的草包的？”
    張耀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神色很平靜。
    “他不是草包。”
    “啊？”趙鐵軍一愣。
    “他隻是條在小河溝裏稱王稱霸的惡狗，”張耀淡淡地說道，“惡狗，見了肉骨頭會撲上來，但要是見了一頭真老虎，它隻會夾起尾巴。”
    “我今天，就是去做那頭老虎的。”
    “對付這種人，你跟他講道理，沒用。你比他軟，他吃定你。你隻有比他更狠，更不講道理，讓他從心底裏怕你，他才會乖乖聽話。”
    張耀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聲音裏帶著一絲冷意。
    “我們青石村，現在就是一塊肥肉，誰都想來咬一口。今天有個何老三，明天就可能有李老四，王老五。光靠躲是沒用的，我們必須一次性，把所有人都打怕！打服！”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青石村的錢，不好賺！我們青石村的人，更不好惹！”
    趙鐵軍聽得熱血沸騰，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握著方向盤的手，也變得更加有力。
    是啊！
    他們青石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負的窮山溝了！
    他們有廠長！
    有這個帶著他們跳過龍門的“龍門鯉”！
    誰敢來找麻煩，就讓他嚐嚐龍王的怒火！
    當張耀的吉普車開回村子時，天色已經擦黑。
    工地上，雖然還在幹著一些零散的活兒，但整個氣氛，明顯有些低迷。
    許多工人聚在一起，抽著煙，唉聲歎氣。
    “這可咋辦啊？沒材料，明天就得停工了。”
    “停工了，咱們的工錢還發不發啊？”
    “應該會發吧？廠長不是那樣的人。”
    “唉，這好日子才剛開頭，可別出什麽岔子啊……”
    就在這時，一陣汽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不是一輛，而是一長串！
    所有人都好奇地朝著村口望去。
    隻見，在夜幕下，一輛輛滿載著水泥、鋼筋、紅磚的大卡車，排著長龍，緩緩地駛入了青石村！
    車燈匯聚成的光河，將整個村口，照得如同白晝！
    工人們都看傻了！
    “天……天哪！那是什麽？”
    “是材料！是建築材料！水泥！鋼筋！”
    “我的親娘嘞！這麽多！這得有多少車啊！”
    整個工地，瞬間就沸騰了！
    所有人都扔掉了手裏的煙頭，瘋了一樣地朝著車隊衝了過去！
    他們看著那一車車堆積如山的建材，臉上的愁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製的狂喜！
    何老三親自帶著黃毛，從第一輛卡車上跳了下來。
    他看到站在人群最前麵的張耀，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臉上堆滿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耀……耀哥！您要的貨，我給您送來了！一點都沒少！都是最好的料！”
    他指著身後那一長串望不到頭的車隊，點頭哈腰地說道：“這隻是第一批！剩下的，我保證，三天之內，全部給您送到！絕對誤不了您的工期！”
    張耀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身旁的趙鐵軍說道：“趙經理，按我們說好的規矩，驗貨，點數。沒問題，就按市價八折，給他結賬。”
    “是！廠長！”趙鐵軍挺直了腰杆，大聲應道。
    他走到何老三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感覺，就跟拍自己家的小弟一樣。
    “何老板，辛苦了啊。以後，好好跟我們廠長幹，虧待不了你。”
    “是是是！一定！一定！”何老三的腰，彎得更低了。
    周圍的工人們，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們看著張耀的背影，那眼神，已經不能用崇拜來形容了。
    那是敬畏！是狂熱！
    “廠長萬歲！”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
    緊接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青石村的夜空！
    “廠長萬歲！”
    “耀哥萬歲！”
    這聲音，是發自肺腑的，是帶著無盡感激和信賴的！
    張耀聽著這震天的歡呼，心中也是一片滾燙。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人，能阻擋青石村前進的腳步了！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持續多久，王隊長就從村委會的方向，一路小跑了過來，神色，顯得有些凝重和緊張。
    “耀子！耀子！不好了！”
    張耀的眉頭，微微一蹙。
    “王叔，又出什麽事了？”
    王隊長跑到他跟前，喘著粗氣，壓低了聲音，急切地說道：“縣裏……縣裏來電話了！”
    “說是明天一早，縣裏的劉副縣長，要親自帶隊，來咱們村……視察工作！”
    劉副縣長要來視察？！
    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進了剛剛還一片歡騰的湖麵，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周圍還未散去的村民們，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啥？副縣長要來？”
    “我的天，那可是縣裏的大官啊！”
    “他……他來咱們村幹啥？咱們這又是蓋房又是修路的，動靜這麽大，不會是……犯了什麽錯吧？”
    村民們樸素的觀念裏，當官的，尤其是大官，輕易是不會下鄉的。
    一旦來了，多半沒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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