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李局也愣住了，手裏的酒杯都晃了一下。
    王行長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當初，張耀帶著那份舉世震驚的合同來找他貸款，他覺得對方是個騙子，覺得一個鄉鎮企業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再加上一些人打了招呼，他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現在，事實給了他一個最響亮的耳光！
    人家不但不是騙子，還是縣裏親自冊封的“龍頭”！
    一個手握三千萬美金，未來還將掌控整個示範區資源的大財神，就這樣被他親手推開了！
    他可以想象，未來，有多少銀行會揮舞著鈔票，哭著喊著求張主任去貸款。
    而他，還有他背後的農業銀行，已經徹底失去了這個機會！
    這已經不是損失一筆業務那麽簡單了，這是政治上的巨大失誤！
    “不行！”王行長猛地站了起來，“我……我得親自去一趟青石村！去給張主任……賠罪！”
    他知道，現在去，可能已經晚了。
    但如果不去，那就徹底完了！
    就在整個清河縣都因為張耀而掀起驚濤駭浪的時候，始作俑者，卻正坐在青石村臨時搭建的，那個簡陋的土坯房小學裏。
    他沒有去享受眾人的吹捧和敬畏，而是靜靜地看著大芸和二芸，還有幾十個村裏的孩子，在聽那個年輕的女老師上課。
    黑板上，老師正在教一首詩。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孩子們稚嫩的讀書聲，清澈而響亮。
    張耀的臉上，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最輕鬆，也最真誠的笑容。
    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讓這些孩子，以後再也不用過“粒粒皆辛苦”的日子嗎？
    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在一個更好的世界裏，自由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嗎？
    就在這時，趙鐵軍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滿臉的興奮和激動。
    “廠長！廠長！大喜事！”他壓低了聲音，但那股子興奮勁，怎麽也藏不住。
    “什麽事，這麽激動？”張耀示意他小點聲，別打擾孩子們上課。
    趙鐵軍拉著張耀走到教室外麵，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手都在抖。
    “省……省城來的信！是省農科院的！說是對我們的醃菜配方和土壤改良技術非常感興趣，想派專家組……過來考察！”
    “省農科院？！”
    張耀的眉頭，第一次在趙鐵軍麵前，明顯地挑了一下。
    這可不是縣裏，不是市裏，這是省裏！而且是農科院！是全省農業技術研究最頂尖的機構！
    “信呢？給我看看！”張耀的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orat的波動。
    趙鐵軍連忙將那封信遞了過去，信封的抬頭，印著“南江省農業科學院”的燙金大字，一股權威的氣息，撲麵而來。
    張耀拆開信，快速地掃了一遍。
    信的內容很客氣，也很官方。先是肯定了青石村食品廠在出口創匯上取得的成績，然後提到，他們通過渠道，了解到了青石村的醃菜配方，特別是其中涉及到的發酵菌種和工藝，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同時，他們也聽說了青石村正在進行的“土壤改良”項目，對此表示了高度關注。
    因此，院裏決定，將派出一個由副院長親自帶隊的專家組，前來青石村進行實地考察和技術交流。
    落款，是省農科院的公章。
    時間，就在三天後！
    “廠長，這……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趙鐵軍激動得臉上的肉都在顫抖，“省裏的專家都來了！這說明什麽？說明咱們的技術，連省裏都看上了！這是對咱們最大的肯定啊！”
    他已經可以想象，一旦省裏的專家組過來，隨便在報告裏寫幾句好話，那青石村，那他們食品廠，在整個南江省，都將是獨一份的榮耀！
    張耀卻慢慢地將信紙折好，放回了信封。
    他的臉上，沒有趙鐵軍預想中的狂喜，反而陷入了沉思。
    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
    他正愁著自己手裏的“土八路”隊伍，缺少真正的技術大拿，這不，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而且一來，就是王炸級別的。
    但是，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信裏用的是“考察”兩個字。
    這兩個字，意味深長。
    這不是來幫忙，也不是來指導，是來“考察”的。說白了，就是帶著一種審視的，甚至是挑剔的目光來的。
    他們看中了配方和土壤技術，是想來“交流”，還是想來“拿走”？
    在這個年代，鄉鎮企業的技術專利，幾乎等同於一張廢紙。如果對方真的強勢，以一個“全省推廣”的大帽子扣下來，他一個小小的示範區主任，根本頂不住。
    張耀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被動地接受考察，絕對不行！
    他必須把主動權，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裏！
    他要讓這些專家們明白，青石村，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技術，也不是他們看上了，就能輕易拿走的東西！
    “趙經理。”張耀抬起頭，目光已經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在！”趙鐵軍立刻立正。
    “接待工作，你來負責。標準要高，但不能諂媚。把我們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但不要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歡迎儀式。”
    “是！”
    “另外，你去準備幾樣東西。”張耀伸出手指，一條一條地吩咐道，“第一，把我們廠裏從建廠到現在，所有的質量檢測報告，出口檢驗檢疫證明，全部整理成冊。”
    “第二，把我們土壤改良前後的土樣，作物生長數據，對比圖表，全部做成最直觀的展板。”
    “第三，把我們新村的規劃圖，示範區的遠景規劃，也做成展板，就立在村口最顯眼的地方！”
    “我不跟他們談虛的，我要讓他們用自己的眼睛看！看我們的標準，看我們的成果，看我們的未來！”
    “我明白了！”趙鐵軍用力點頭，他感覺到，廠長這是要給省裏來的專家們，一個下馬威啊！
    “還有，”張耀看著他，語氣變得格外鄭重，“我讓你去縣裏挖人的事情，抓緊辦！而且，目標要改一下！”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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