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的那句“每年都會死幾個人”，讓眾人剛剛通過測試的喜悅，瞬間被澆滅。
    一些養尊處優的天才，臉色變得慘白，甚至有人身體在微微發抖。
    他們是天才，是家族的希望，可不是來送死的！
    魏哲的臉色也變了又變，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他瞥了一眼身旁那些被嚇住的家夥，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真正的強者，都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陶然身上。
    那張平靜的臉，讓他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
    鄉下地方來的鄉巴佬，裝什麽大尾巴狼！
    等進了血腥迷宮，看我怎麽把你那張臉踩進泥裏！
    蕭山對眾人的反應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種恐懼。
    隻有懂得敬畏死亡，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解散！去信息中心領取你們的裝備和代號，然後滾回宿舍！記住，明天早上五點，遲到一秒鍾，就滾出潛龍營！”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留下了一群心事重重的新人。
    ……
    信息中心。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陳舊作訓服的老兵，正無聊地打著哈欠，負責給新人們分發物資。
    “記住，每人一個戰術背包，一套備用作訓服，還有一枚記錄著個人信息的黑色金屬芯片。”
    “東西收好，遺失不補！”
    “下一個，魏哲。”
    魏哲大步上前，將手裏的芯片插入讀取器。
    一道光幕彈出。
    【姓名：魏哲】
    【編號：q007】
    【代號：狂蛇】
    【初始積分：100】
    看到“狂蛇”這個代號，魏哲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紛紛上前，拿到的代號也都是“毒蠍”、“鬣狗”之類，充滿了攻擊性。
    輪到陶然時，魏哲忽然湊到那名老兵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還塞過去一張不記名的晶卡。
    老兵眼皮都沒抬一下，隨手將晶卡扔進抽屜，然後把一枚芯片丟給陶然。
    魏哲衝陶然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那意思很明顯：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陶然沒理他，拿著芯片走到旁邊的讀取器前，插了進去。
    光幕亮起。
    【姓名：陶然】
    【編號：q088】
    【代號：鄉巴佬】
    【初始積分：100】
    信息中心裏突然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鄉巴佬？這代號絕了！”
    “喂，鄉巴佬，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裏是潛龍營，不是你們村的養豬場！”
    “真是貼切啊，從江城那種小地方來的，可不就是個鄉巴佬嗎？”
    魏哲和他的跟班們笑得最張狂，腰都直不起來了。
    周圍其他新人，有的跟著起哄，有的則投來同情的目光。
    這簡直是把羞辱刻在了腦門上。
    換做任何一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此刻恐怕都已經暴怒出手了。
    然而，陶然隻是靜靜地看著光幕上的那三個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拔出芯片，轉身就走。
    “喂，鄉巴佬，你不喜歡這個代號嗎？”
    魏哲攔住他，故意拉長了音調，滿臉的戲謔。
    “要不要我去求求情，給你換一個？比如‘土狗’怎麽樣？”
    陶然停下腳步，終於抬眼看向他。
    “請問，代號能換取積分嗎？”
    魏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代號，能讓你在血腥迷宮裏活下來嗎？”陶然又問。
    周圍的嘲笑聲，也漸漸停了。
    陶然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豁達。
    “如果都不能，那它叫什麽，又有什麽關係。”
    “一個名字而已，重要的是，用這個名字的人，做了什麽。”
    說完，他繞開呆立當場的魏哲，徑直走向宿舍區的方向。
    魏哲感覺自己用盡全力打出的一拳，砸在了一團棉花上，那種無處著力的憋屈感，讓他幾欲發狂！
    他的臉頰肌肉不停地抽搐，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那個負責登記的老兵，從始至終都耷拉著的眼皮此刻微微睜開。
    他拿起桌上的劣質香煙點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這小子，是塊好鋼。
    ……
    宿舍是讓人壓抑的狹小單人間。
    一張合金床，一張桌子，一套簡易的衛浴。
    整個房間沒有窗戶，沒有采光，通風僅靠衛浴上方那個排氣扇。
    確切的說，這更像一間囚室。
    陶然關上門，將外界的一切隔絕。
    他把背包扔在地上，坐在床沿，房間裏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宿舍的金屬門，被敲響了。
    叩！叩！
    敲門聲很短促，很有力。
    陶然起身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青年。
    青年身材挺拔，背著一個長條形的布包，裏麵看輪廓應該是一杆長槍。
    他的眼神深沉內斂，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鋒芒。
    “有事？”陶然問。
    “韓風。代號‘孤槍’。”青年開門見山，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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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代號……”陶然頓了一下，“鄉巴佬。”
    韓風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或嘲諷的神色，他隻是點了點頭：“我看見了。魏哲搞的鬼，手段很低級。”
    “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聲，明天小心。”
    陶然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
    “血腥迷宮，死的人，很少是死在異獸嘴裏的。”
    韓風的聲音壓得很低。
    “潛龍營的規則是，鼓勵競爭，手段不限。在迷宮裏，搶奪別人的積分芯片，是默認允許的。”
    “每年死掉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被其他新人幹掉的。”
    韓風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魏哲是京都魏家的人，他身邊聚攏了一批人。”
    “他們最喜歡做的，就是在迷宮裏‘圍獵’那些沒有背景的獨行者。他們不隻為了積分，更為了取樂。”
    “你今天讓他下不了台，他明天在迷宮裏，一定會不計代價地先把你弄死。”
    陶然終於明白，蕭山那句“死傷自負”的真正含義。
    這裏不是學校，這裏是叢林。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陶然看著他。
    “我討厭仗勢欺人。”韓風的回答很簡單，“而且，我看了你的測試。你很強，死在那種人手裏，太可惜了。”
    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我習慣一個人用槍。不過，在迷宮裏，我們可以暫時結盟，至少在解決掉魏哲的麻煩之前。”
    陶然看著他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
    他搖了搖頭。
    “謝謝你的提醒。”陶然說，“不過，我還是習慣一個人。”
    他不是信不過韓風，而是他不想把《道衍訣》和共享的秘密暴露在別人麵前。
    韓風也不意外，坦然地收回手：“好。那祝你好運。”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背影孤直。
    陶然關上門，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燕破軍城主對他說過，斬夜，斬的，不隻是異獸，還有行走在人間的妖魔。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拳頭。
    明天，這雙拳頭要麵對的，不隻是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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