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午夜。
    轟——！
    沉悶的爆炸聲突兀的響起。
    黑石城西區的天空，驟然亮如白晝。
    一朵巨大的火雲翻滾著升騰，即便隔著大半個城區，依舊能感受到那股灼熱的氣浪。
    整座城市被這一聲巨響驚醒。
    刺耳的警報聲劃破夜空，無數軍用突襲艇從各個營區呼嘯而起，拉出一道道能量尾焰，朝著火光衝天的西區撲去。
    一時間，雞飛狗跳。
    東區某棟居民樓的天台上，陶然靜靜站著，夜風吹動他的衣角。
    他戴著老刀給的猙獰麵具，火光將麵具上的惡鬼紋路映照得忽明忽暗。
    “還挺壯觀的。”他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評價道。
    這動靜，足夠把城裏九成的巡邏力量都吸引過去了。
    那個姓王的隊長，倒也算個守信用的“生意人”。
    他腳下一動，整個人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無聲息地飄下樓頂，融入了街道的陰影之中。
    “絕對劍感”天賦全開，方圓數公裏內的風吹草動，都化作細微的線條，在他腦海中構築成一幅立體的動態地圖。
    他能“看”到，三道鬼祟的身影，正借著混亂，從“野火”酒吧的後門溜出。
    他們避開了所有亮光和主幹道，在迷宮般的後巷裏高速穿行，直奔城北。
    領頭的那人，氣息沉穩而凶戾，正是血狼三號。
    而在另一個方向，一道同樣精明謹慎的氣息，也脫離了城衛隊的編製，悄然朝著同一個目的地趕去。
    王隊，也動身了。
    一場精彩的狗咬狗，即將上演。
    陶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像一個耐心的獵人，綴著自己的獵物，走向早已為他們選好的墳場。
    ……
    城北，廢棄屠宰場。
    這裏曾是黑石城最大的肉類供應點，但數年前一場異獸瘟疫後，就被徹底廢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洗刷不掉的血腥味和血肉腐爛的惡臭，巨大的鐵鉤從高高的房梁上垂下，在夜風中搖晃，發出“吱呀”的聲響。
    血狼三號帶著兩名手下，警惕地走進了屠宰場中央的分割車間。
    “隊長，這裏陰森森的，那家夥不會耍詐吧？”一名手下端著能量槍，緊張地四處張望。
    血狼三號冷哼一聲：“他不敢。他比我們更怕事情敗露。那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蠢貨，檢查周圍，保持警戒！”
    “是！”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城衛隊製服的身影，從另一頭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正是王隊長。
    他臉上掛著貪婪的笑容，搓著手道：“狼三兄，我這邊的戲唱得不錯吧？整個西南軍區的巡邏隊都被我調到東邊看煙花了，你們撤離的路線暢通無阻。”
    血狼三號眼神陰鷙地看著他：“東西呢？”
    “急什麽。”王隊嘿嘿一笑，“老規矩，先驗貨。這次的動靜可不小，我擔的風險也大，價錢……”
    血狼三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個沉重的金屬手提箱，丟了過去。
    “你要的尾款，一分不少。但你要是敢耍花樣，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王隊熟練地接住箱子，放在地上打開。
    裏麵碼放著一排排散發著幽幽藍光的能量晶棒，光芒映在他臉上，讓他的笑容愈發扭曲。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他貪婪地撫摸著晶棒，所有的戒備心，都在這一刻降到了最低點。
    血狼三號的嘴角也咧開了滿意的笑容。
    隻要等這個蠢貨離開，他們就能立刻從預定路線撤離。
    任務完成，天衣無縫。
    然而，就在這雙方都認為大局已定，心神最為鬆懈的刹那。
    咻！
    一聲微不可聞的破空輕響。
    一根完全由黑冰凝聚而成的尖刺，纏繞著極寒的死氣，不知從何處射來，精準地釘在了王隊長腳邊的金屬箱上。
    哢嚓！
    森寒的黑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瞬間將半個箱子都凍結了起來，那些昂貴的能量晶棒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你幹什麽！”王隊長反應過來，驚怒地指著血狼三號吼道，“想殺人滅口？！”
    血狼三號也是一臉愕然，他身後的兩名手下更是瞬間舉槍，對準了王隊長。
    “放屁！我們的人根本沒動！”血狼三號怒吼道。
    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妙，這手段……太詭異了。
    但他更傾向於這是王隊自導自演，想找借留下他們的把戲。
    這種事，在黑石城並不少見。
    “不是你還能是誰？！”王隊長也拔出了自己的配槍，臉色猙獰，“想黑吃黑？你還嫩了點！”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互相猜忌的時候。
    又一道攻擊，來了。
    一道薄如蟬翼、肉眼不可見的無形劍氣，如同鬼魅，貼著地麵一閃而過。
    噗嗤！
    血狼三號身邊的一名手下發出一聲慘叫，他的腳踝處，被齊刷刷地斬斷，鮮血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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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槍了！隊長，他想殺了我們！”那名斷腳的血狼衛因劇痛和恐懼而喪失了判斷，嘶吼著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密集的能量光束，瞬間將整個車間照亮！
    “混蛋！你敢先動手！”
    王隊長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手忙腳亂，怒吼著尋找掩體，同時瘋狂還擊。
    一場混亂的火並，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爆發了。
    車間房梁的陰影深處，陶然戴著麵具，冷漠地注視著下方這出由他親手點燃的好戲。
    他喜歡這種感覺。
    讓敵人死在自己人的手裏，在無盡的猜忌和悔恨中死去。
    這，才是送葬人該有的藝術。
    下方的戰鬥愈發激烈。
    血狼衛不愧是古狼國的精銳，即便隻有兩人，戰術配合依舊默契，火力凶猛，壓得王隊長抬不起頭。
    但王隊長也不是善茬，他能在黑石城混到隊長的位置，本身就是個四品武師，戰鬥經驗極其豐富。
    他借助著屠宰場複雜的環境，不斷遊走，時不時地打出致命的冷槍。
    一時間，雙方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陶然悄然無聲地從房梁上落下，融入了那些交錯的陰影裏，如同死神，等待著收割的時刻。
    那名血狼衛正在更換能量彈匣。
    突然，他感覺身後一涼。
    他猛地回頭，卻隻看到一截吊在半空的生鏽鐵鏈，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套上了他的脖子。
    一股巨力傳來，他的頸骨被瞬間絞斷，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
    另一邊，王隊長剛躲過一輪掃射，正準備探頭還擊。
    一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腳下的粘稠血汙，突然變成了一塊堅冰，將他的雙腳死死凍住。
    他心中大駭，還沒來得及掙脫。
    對麵血狼三號的攻擊，已經到了。
    “不——！”
    王隊長在絕望的怒吼中，被數道能量光束瞬間洞穿，身體炸成了一團血霧。
    血狼三號喘著粗氣，看著死無全屍的王隊長，一股快意湧上心頭。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猛地回頭，卻發現自己最後那名手下，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血泊裏，脖子上插著一根從房梁上掉下來的鐵鉤，死不瞑目。
    整個屠宰場，瞬間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不對！
    這一切都不對！
    從那根詭異的黑冰尖刺開始，就處處透著古怪！
    這不是火並！
    這裏……還有第五個人！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和王隊，都成了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誰？！”血狼三號聲音嘶啞，身體緊繃，警惕地環視著四周的黑暗，“滾出來！”
    啪。
    啪。
    啪。
    清脆的鼓掌聲，從車間的入口處響起，不急不緩。
    一道戴著猙獰黑色麵具的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隨著他的腳步，地麵上殘留的血水，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一層薄薄的血色冰霜。
    “很精彩的自相殘殺，作為觀眾，我很滿意。”
    他嗓音沙啞，如同在吟誦一首送葬的詩篇。
    血狼三號死死盯著那道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鑽進了他的心髒。
    那個人，隨意地站在那裏，卻仿佛是整個黑暗的中心。
    “現在，表演結束了。”
    陶然停下鼓掌，麵具後的雙眼，透出冰冷的殺意。
    “輪到你，支付門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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