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帥的目光從巨大的光幕上收回，落在身側一位中年男人身上。
    “衛蒼，你怎麽看？”
    衛蒼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鷹。
    “龍帥，這小子的行動完全超出了預設範圍。”
    “他沒有蟄伏，沒有滲透，而是直接在古狼國的心髒引爆了一顆炸彈。”
    衛蒼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份無關緊要的報告。
    “他把天狼城攪得天翻地覆，暴露了我們從未動用過的‘低語’級聯絡渠道，隻為了傳回一條求援信息。從戰術角度看，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失敗行動。”
    龍帥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拿起代表“天狼城”的小旗，在指尖輕輕撚動。
    “你說得都對。”龍帥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但是衛蒼，你忘了一件事。我們送過去的，不是一台冰冷的機器，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陶然那個混小子。”
    “他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底線。他寧可暴露自己，也要救人。這很蠢，但也很‘陶然’。”龍帥的嘴角，竟勾起淡淡的笑意。
    “既然他把桌子掀了，那我們這些當長輩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亂刀砍死。”
    他將那枚小旗狠狠插進沙盤上一個名為“鎮北關”的區域。
    “啟動‘長庚星’計劃。”
    衛蒼的身體猛地一震，鏡片後的瞳孔驟然收縮。
    “龍帥！‘長庚星’是我們埋在古狼國最深的一顆釘子！一旦啟用，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我們為了這顆釘子，付出了三十年的心血，原計劃是……”
    “原計劃是用來應對萬族大戰的”，龍帥接過了他的話，“但現在，這顆釘子有了新的任務。”
    “去告訴我們的‘長庚星’，他的同胞正在龍潭虎穴裏等他。我不管他用什麽方法，調動多少兵力，必須把陶然那小子給我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還有，告訴他，他隻有一個敵人。”
    衛蒼抬起頭：“蒼狼王？”
    “不。”龍帥搖了搖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神啟會。”
    ……
    天狼城，星辰俱樂部。
    總統套房裏死氣沉沉。
    阿空抱著最後一瓶s級恢複藥劑，像抱著親兒子一樣，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老板，援軍到哪了？再不到，我感覺咱們就要被外麵的探照燈給活活照死了。”
    狼月站在窗簾後，透過一絲縫隙觀察著下方街道上往來不絕的城衛軍，憂心忡忡。
    “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他們遲早會進行第二輪、第三輪搜查。”
    隻有陶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慢悠悠地削著蘋果。
    “急什麽。”他吹了聲口哨，“魚還沒上鉤，釣魚的怎麽能先亂了陣腳。”
    “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情削蘋果？”狼月終於忍不住回頭瞪著他，語氣裏滿是焦躁。
    “公主殿下，請注意你的言辭。”陶然一本正經地舉起削好的蘋果，“這可不是普通的蘋果，這是能決定我們生死存亡的‘戰略蘋果’。”
    “什麽意思？”阿空和狼月都愣住了。
    陶然哢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道：“你看，我現在很餓，所以削個蘋果吃。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很放鬆，一點也不緊張。”
    “連我這個被全城通緝的頭號要犯都這麽淡定，那些搜查我們的士兵會怎麽想？”
    他晃了晃手指：“他們會覺得，我們早就逃出城了，現在躲在城裏不過是虛張聲勢，是在浪費他們的精力。時間一長，他們自然就懈怠了。”
    阿空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有點道理？”
    狼月卻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都什麽歪理邪說！
    就在這時，陶然削蘋果的動作，忽然停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房間門口，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誰？”
    房間裏靜悄悄的。
    阿空和狼月緊張地對視一眼，他們什麽都沒感覺到。
    “出來吧。”陶然將手裏的水果刀隨手一丟，刀尖穩穩地釘在茶幾的木頭裏，刀柄兀自嗡嗡作響。
    一道穿著黑色軍裝的高大身影，如同從陰影中滲透出來一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
    那是一個麵容剛毅的中年男人，約莫五十歲上下，兩鬢微霜，眼神沉穩如山。
    他肩上扛著的，是代表古狼國最高軍銜的將星徽章。
    狼月的瞳孔瞬間放大，失聲驚呼：“鎮北王叔叔？！”
    來人，正是手握古狼國北方三十萬邊防軍，權勢滔天，連蒼狼王都要忌憚三分的鎮北王，拓跋宏！
    “公主殿下。”拓跋宏對狼月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但他那如同實質般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陶然身上。
    “你，就是‘賈善良’？”他的聲音雄渾而有力，帶著軍人特有的壓迫感。
    陶然從沙發上站起身，拍了拍手，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市儈的笑容：“正是在下。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找我這個小商人有什麽生意要談？我這人談生意，講究先付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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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拓跋宏冷哼一聲，“我找你，是來殺你的。”
    話音未落，一股磅礴的氣勢從他體內轟然爆發，如同山崩海嘯，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六品巔峰！
    比蒼狼王還要強上一線！
    狼月臉色煞白，阿空更是直接嚇得癱倒在地。
    唯有陶然，依舊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那足以壓垮一座山峰的氣勢隻是拂麵的清風。
    “王爺說笑了。”陶然笑嘻嘻地說道，“你要殺我，剛才就不會在門口等我開口了。直接一巴掌拍死我，不是更省事？”
    拓跋宏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
    他收回了氣勢，房間裏的壓力頓時一空。
    “有意思。”他深深地看了陶然一眼，“夏國靖夜局，什麽時候出了你這麽個有趣的年輕人。”
    這句話，讓狼月的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鎮北王叔叔……他怎麽會知道夏國靖夜局？
    陶然臉上的笑容，也終於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等的審視。
    “看來，我們是自己人？”
    “自己人？”拓跋宏自嘲一笑，“我拓跋家世代鎮守北疆，忠於古狼王室。而你，是夏國派來的間諜。我們算哪門子的自己人？”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裏取出一個東西，扔給了陶然。
    那是一枚用狼牙雕刻而成的徽章，造型古樸。
    陶然接在手裏，翻過來一看。
    在狼牙徽章的背麵，赫然烙印著一條首尾相銜的金色小龍，龍口中，含著一顆燃燒的星辰。
    長庚啟明，龍魂不滅。
    這是夏國靖夜局最高等級的行動信物！
    陶然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三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兵。龍帥救過我的命。”拓跋宏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追憶。
    “他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回古狼國，繼續當我的小兵，默默無聞一輩子。二，是拿著這枚徽章，成為一顆釘子。一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啟用，甚至可能永遠都不會被啟用的釘子。”
    “我選了第二條路。”
    他看著陶然，眼神複雜：“我等了三十年，從一個無名小卒，爬到今天的位置。我以為，我會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沒想到，今天，為了你這麽個毛頭小子，我三十年的潛伏，結束了。”
    狼月已經徹底呆住了。
    她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一直以來被她視為國之柱石，最忠誠的王叔，竟然是敵國埋下的間行！
    阿空張大了嘴，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這劇情……也太刺激了吧？
    “所以，龍帥讓你來幫我？”陶然收起徽章，問道。
    “不是幫你。”拓跋宏糾正道，“是奉命行事。”
    他從懷中拿出一份地圖，在桌上攤開。
    “蒼狼王勾結神啟會，意圖謀朝篡位，用國運和陛下的生命獻祭魔胎，此事我早已察覺。我麾下的鎮北軍已經暗中向天狼城集結，三日之內，便可兵臨城下。”
    “但是，我們沒有三天了。”
    陶然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麽意思？”
    拓跋宏指著地圖上，嘯月殿後方的一處禁地，那裏畫著一個血紅色的祭壇圖案。
    “這是王室的‘始祖祭壇’，是整個古狼國龍脈匯聚之地。也是那座‘逆轉乾坤噬元大陣’的真正核心。”
    “根據我安插在蒼狼王身邊的密探傳回的消息，神啟會的那位大人物，‘牧羊人’，正在親自趕來天狼城的路上。”
    拓跋宏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他來的目的，就是在始祖祭壇，親自主持儀式，讓魔胎與國運龍脈徹底融合。到那時，陛下會瞬間被吸幹，魔胎出世，整個古狼國都將淪為魔土，神仙難救。”
    “他什麽時候到？”陶然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拓跋宏豎起了兩根手指。
    “最多，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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