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就當趙明德心中思緒萬千之時，那態度冰冷的的穆長老看著他，淡淡道。
    “趙郡守，天山派，有天山派的規矩。”
    趙明德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知正題來了。
    他連忙收斂心神，姿態放得更低，躬身道：
    “穆長老請講，但凡趙某力所能及，必不敢推辭。”
    穆長老這才將目光轉向趙明德，讓趙明德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老夫此行，並非遊山玩水。”
    穆長老的聲音不高，卻在寂靜的廳堂裏清晰可聞。
    “宗門修行，耗費甚巨，尤其是到了老夫這般境界，尋常俗物已如塵土。若要老夫親自出手，為你解決這心腹大患，你需備齊兩樣東西。”
    “長老請明示！”
    趙明德心頭一緊，知道對方要價絕不會低，但事已至此，他已沒有回頭路。
    穆長老屈起第一根手指，聲音古井無波：
    “第一，千年雪魄玉精三斤。此物生於萬丈雪線之上，受極寒元氣滋養千年方能成形，於滋養神魂、穩固意境有奇效。想必以郡守大人掌控一郡之力，搜尋此物，應當不難。”
    趙明德聞言，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千年雪魄玉精！
    這東西何其罕見？
    莫說三斤，便是三兩都足以在隱世宗門之間引起爭奪！
    這簡直是在他身上割肉！但他隻能咬牙應下：
    “……趙某，定當盡力搜尋！”
    穆長老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屈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生魂兩千道。需是身強體健、氣血旺盛之人的生魂，以秘法抽取，封於養魂木製成的容器之中送來。記住，要活的，新鮮抽取，效果最佳。”
    此言一出，饒是趙明德心狠手辣，也不由得背脊一涼，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抽取生魂！這是何等酷烈邪異的殘酷手段！
    而且一開口就是兩百道！
    這不僅要他耗費巨大財力物力去抓人，更是要他承擔滔天的業障和一旦泄露便萬劫不複的風險！
    這跟當年的噬血神教有何區別。
    看到趙明德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旁邊的青年弟子嗤笑一聲，扇子搖得更快了些，語氣帶著譏諷：
    “怎麽？趙郡守坐擁數十萬萬黎民，連這點材料都舍不得？若是為難，我師徒二人現在便可返回天山。”
    趙明德猛地一激靈，想到王玄就在城外，想到自己已然沒有退路。
    他把心一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敢！長老吩咐，趙某……照辦便是！”
    穆長老渾濁的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之色掠過。
    旋即又恢複了古井無波。
    “嗯，另外，”
    他似乎忽然想起什麽，語氣隨意得如同在吩咐添茶倒水。
    “再送幾名女子過來，伺候起居。記住，本長老……喜歡嫩的，未經人事的為佳。”
    這附加的要求，與先前那三樣堪稱苛刻的條件相比，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趙明德緊繃的心弦竟因此莫名地鬆弛了一瞬。
    連忙躬身，幾乎是立即答應下來：
    “穆長老放心，此乃小事，包在趙某身上。稍後便挑選最上等的貨色，親自給您送來，定讓長老滿意。”
    見到趙明德如此上道，態度恭順，答應得幹脆利落。
    那一直倨傲旁觀的青年弟子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邪魅笑容。
    手中白玉折扇“唰”地合攏，輕輕敲擊著掌心。
    穆長老那布滿皺紋的臉上，也難得地扯出了一絲淫邪意味的弧度，微微頷首，算是認可。
    ..........
    時間悄然滑至深夜。
    萬籟俱寂，唯有冷月清輝灑落大地，為千山郡城巍峨的輪廓鍍上一層冰冷的銀邊。
    遠在城外矮丘林地中，鎮龍司眾人已依令隱匿休整。
    篝火盡熄，人馬無聲，如同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王玄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心念一動，體內真氣依照《追蹤術》的獨特法門悄然運轉。
    下一刻，他周身的氣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斂內蘊，仿佛與周圍的環境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緊接著，在朦朧的月光下，他的身形竟逐漸變得模糊透明起來。
    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緩緩暈開淡化。
    不過兩三息的功夫，原地已空無一物，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唯有極其敏銳的感知，或許才能捕捉到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空氣流動。
    匿影藏形之後，王玄不再遲疑。
    他雙足微微發力，身形便如一道融於夜風的青煙，悄無聲息地朝著遠處那座燈火依稀的郡城疾馳而去。
    腳步落在枯草碎石之上，竟未發出絲毫聲響，《清風如影步》在此刻被他施展到了極致。
    不多時，他便已潛行至高達數丈的城牆之下。
    仰頭望去，青灰色的牆磚在月光下更顯冷硬肅穆，牆頭巡弋的火把光芒如同野獸警惕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磅礴而精純的純陽真氣悄然提起，並未外放顯化赤芒，而是完全內斂，作用於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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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他身形猛地拔地而起，腳尖在垂直的牆麵上幾次極其輕微的借力。
    身影幾個閃爍起伏，便已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翻上了寬闊的城牆馬道。
    城牆上，守夜的景象映入眼簾。
    大部分兵卒早已抱著兵刃，倚著垛口陷入了沉睡，甚至有人發出輕微的鼾聲。
    隻有極少數被安排值守的士兵，也是強打著精神，眼皮沉重地耷拉著。
    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他們機械地來回踱著步子，目光渙散，根本無法聚焦。
    王玄就站在距離他們不足十步的地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甲胄上的紋路和臉上疲憊的油光。
    無論是視覺還是氣息感知，這些普通兵卒無一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追蹤術》大成後帶來的隱匿之效，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夜風拂過牆頭，吹動旌旗，輕輕拂過王玄透明的衣角。
    他心中一片清明。
    “這《追蹤術》突破後的隱匿之能，果然玄妙無比，好用！”
    王玄的目光淡淡掃過那些倚著城牆昏昏欲睡的兵卒。
    這些普通人並非他的目標，在他們身上多停留一刻，就浪費一點兒時間。
    他身形微動，如同夜梟展翼，輕飄飄地自巍峨的城牆上滑落。
    落地時雙足微曲，仿佛一片羽毛觸地，未曾激起半分塵埃。
    連近處一隻正在牆根覓食的夜鼠都未曾驚動。
    融入城內縱橫交錯的街巷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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