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手剛碰到台階，西坡的哨聲又響了一次。這次是三短一長，代表敵軍已越過林區邊界，進入警戒範圍。
    她腳步沒停，直接上了了望塔。旗手立刻遞上望遠鏡。艾琳接過，掃視前方。遠處樹影間有黑點移動，不是大隊推進，而是分散的小股隊伍，從三個方向緩緩逼近。
    “傳令。”艾琳放下望遠鏡，“東側偽裝部隊暫停移動，保持靜止。遊俠夜間穿插演練中止，原地集結。”
    旗手點頭，迅速打出旗語。
    艾琳轉向另一名士兵：“通知趙五，帶遊俠小隊來高台待命，武器配齊，不許攜帶多餘裝備。”
    士兵跑下塔去。
    風從隘口吹過來，帶著濕土味。艾琳盯著沙盤，手指劃過西側防線。敵軍沒有主攻跡象，卻在多個點位試探。這不是強攻，是騷擾。
    她抓起木棍，在沙盤上標出三處受襲點。“他們想逼我們調動，暴露防禦節奏。”她低聲說，“一旦我們分兵救援，他們就能找到破口。”
    不多時，趙五趕到。
    “敵人變了打法。”艾琳說，“不再是正麵衝陣，而是分小隊穿插。我們的陣地守得住，但反應太慢。現在開始啟用《協同作戰守則》裏的‘鳴哨補位’機製。”
    趙五點頭：“隻要一點遇襲，鄰近單位十秒內支援？”
    “對。”艾琳說，“我已經下令，所有據點哨崗每十分鍾輪換一次觀察方向，確保視野覆蓋無死角。你帶三支機動組，每組十二人，按扇形區域巡查。發現敵蹤，可自行追擊，不必請示。”
    趙五皺眉：“萬一判斷失誤？”
    “比等死強。”艾琳盯著他，“他們敢動，我們就得更快。你去安排，半小時內出發。”
    趙五敬禮離開。
    艾琳回到高台中央，讓人搬來一塊木板，釘在支架上。她用炭筆畫出當前敵我位置，每隔一刻鍾更新一次。烽火台旁設了記錄員，專門登記各點通報。
    第一波接觸發生在北段林緣。
    一名哨兵發現兩人潛行，立刻鳴哨三次。附近巡邏組五秒內趕到，交火短暫，敵方撤入密林，留下一具屍體和一把斷刃。
    艾琳派人回收斷刃，帶回高台查驗。刀身刻有編號，與之前繳獲的箭頭一致。確實是鄰國軍隊。
    第二波襲擊在南側坡道。
    三名敵軍突襲糧車押運隊，被提前埋伏的雇傭兵擊退。一人被俘，但咬毒自盡。審訊未果。
    第三波出現在東麵山道，正是艾琳設下誘餌的位置。
    兩支敵軍小隊試圖繞後，被遊俠伏擊組截住。戰鬥持續不到兩分鍾，敵方兩人被殺，其餘逃散。現場留下一張布條，上麵畫著簡易路線圖，標注了三處我方據點位置。
    艾琳把布條鋪在桌上，對照沙盤。敵軍確實在摸清我們的布防規律。
    她叫來三名機動組長，圍在沙盤前。
    “你們剛才的行動有問題。”她說，“第一組追得太深，脫離支援範圍。第二組反應快，但火力分配不合理。第三組雖然成功攔截，但用了七分鍾才完成合圍，太慢。”
    三人低頭聽著。
    艾琳拿起炭筆，在沙盤邊緣寫下幾個字：聽音、預警、聯動。
    “我發現一個規律。”她說，“每次敵軍出現前，林子裏會有輕微馬蹄聲，持續半刻鍾左右。聲音很輕，但存在。說明他們是從固定路線集結出發。”
    一名組長說：“我們可以派人守在林邊聽？”
    “已經安排了。”艾琳說，“我調了兩名老兵上高台，專司監聽。他們耳朵靈，能分辨風向裏的動靜。視覺加聽覺，雙線預警。”
    她指著沙盤：“從現在起，所有機動組按新規則行動。聽到預警，立即進入指定區域埋伏。不許主動出擊，除非確認敵軍現身。”
    眾人領命而去。
    深夜，預警係統首次發揮作用。
    監聽老兵突然舉手示意。艾琳立刻登上高台邊緣。風裏傳來細微震動，像是馬蹄輕踏泥土的聲音。
    她下令三組機動隊進入待命狀態。
    十分鍾後，西北方林口出現四名敵軍，正向一處哨塔摸去。
    遊俠伏擊組早已埋伏在側，等對方進入射程，弓箭齊發。兩人當場倒地，另兩人轉身就跑，其中一人肩上掛著通信包。
    一名遊俠追出三十步，一箭射中其腿部。敵軍摔倒，通信包掉落。
    艾琳派人回收，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張布陣圖，顯示敵軍計劃分五路同時進攻，目標是切斷各據點聯係，製造混亂。
    她把圖釘在木板上，召集所有指揮人員。
    “他們想打亂我們的節奏。”她說，“但我們已經有了應對方式。聽音預警有效，鳴哨補位可行，機動組也能獨立作戰。接下來，我們要讓他們知道，騷擾戰術不會得逞。”
    她下令全軍進入三級戰備狀態，各機動組輪流值勤，每兩小時輪換一次。烽火台保持待燃，信號旗手隨時待命。
    高台四周點了四個火盆，火焰跳動，映著她的臉。
    她站在沙盤前，手裏拿著最新簡報。紙上記錄了今晚三次交鋒的時間、地點、傷亡和繳獲。
    火光下，她的手指在“聽音預警”那一欄多停了幾秒。
    遠處林子安靜下來，但艾琳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她沒有坐下，也沒有摘下護甲。腰間的短刀仍握在手裏，刀柄微涼。
    記錄員走過來，低聲說：“下一個班次的監聽兵已經到位。”
    艾琳點頭。
    她把簡報放在沙盤邊上，重新看向木板上的敵情圖。
    風又起了，吹動旗幟。
    她抬起手，示意旗手準備。
    火盆裏的灰燼忽然揚起一角，落在她腳邊。
    她盯著那片灰，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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