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將旗前移，大地開始震動。艾琳蹲在戰壕裏，手按刀柄，眼睛盯著前方煙塵升起的方向。她沒有動，但全身肌肉已經繃緊。風從西麵吹來，帶著火油和鐵鏽的味道。
    第一波攻擊來得又快又猛。三枚火油彈劃過空中，砸在左翼防禦工事上，轟然炸開。火焰瞬間吞沒了一段弓手陣地，濃煙滾滾而起，遮住了視線。一名弓手被氣浪掀翻，滾進戰壕，滿臉是血。另一人掙紮著爬起，剛拉開弓弦，一支重弩箭貫穿了他的肩膀。
    “三點方向失守！”傳令兵大喊，“敵軍步兵正在推進！”
    艾琳猛地站起，拔出短刀指向燃燒處：“遊俠小隊！三點方向！封口！”她的聲音穿透硝煙，清晰有力。
    三組遊俠立刻行動。他們借助殘牆斷壁躍進，用繩鉤攀上高牆，在火光中俯衝而下，投擲短矛和煙霧彈。敵軍前鋒一時被打亂節奏，推進速度放緩。艾琳退回石台殘基，從懷中取出那枚魔力水晶。它正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戰場上的殺意。
    她低頭看了一眼水晶，又抬頭望向戰場。敵軍中軍鼓聲響起，三通之後，精銳騎兵從側翼包抄而來。他們的盾陣結成龜甲形，緩緩向前壓進。天空被箭雨封鎖，幾支流矢擊中了望塔，木架發出斷裂的響聲。一名將領倒下，腿上插著一支鐵簇箭，身邊士兵急忙將他拖走。
    右翼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傳令兵踉蹌跑回，臉上全是灰土，聲音嘶啞：“右翼崩了！雇傭兵隊長說撐不過半刻！”
    艾琳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腦海中閃過那個燒毀的村子，井裏孩子的哭聲，還有村民送布條時顫抖的手。她睜開眼，雙手合握水晶，低聲念出遺跡石壁上的符文。掌心傳來一陣熱流，能量順著指尖湧入晶體。
    水晶突然爆亮。一道銀白光柱衝天而起，隨即化作扇形衝擊波橫掃敵軍前鋒。強光刺得騎兵睜不開眼，戰馬受驚嘶鳴，前蹄揚起，接連翻倒。盾陣連鎖傾塌，後排士兵被推擠著撞向前方。未點燃的火油罐被氣浪掀飛，在空中炸開，火焰四散。
    敵軍陣型大亂。指揮號角聲斷斷續續，無法統一調度。艾琳高舉發光的水晶，聲音響徹戰場：“現在！反擊！”
    中軍號角齊鳴。早已待命的遊俠從兩側高地躍下，如潮水般撲向敵軍側翼。雇傭兵列陣推進，長矛如林。步兵迅速填補缺口，穩住防線。反攻開始了。
    一名敵軍百夫長試圖組織抵抗，剛舉起戰斧，就被一支冷箭射中脖頸。他仰麵倒下，身後旗幟歪斜。幾個敵兵慌忙去扶，卻被衝上來的遊俠一刀斬斷旗杆。黑旗落地，踩進泥裏。
    但部分己方士兵卻停了下來。他們看著那道光芒，眼神裏有震驚也有猶豫。有人小聲說：“這是不是會耗盡她的力量？”另一個人接話：“萬一引來更大的災禍呢？”
    艾琳跳下石台，奔行於前線之間。她揮刀斬殺一名落單敵兵，轉身對著遲疑的隊伍大喊：“這不是神跡！是我們拚出來的機會！誰敢退，就再回去跪著吃土！”
    她把水晶交給身後親衛，命令他收進匣子鎖好。然後抽出短刀，帶頭向敵軍缺口衝去。她的護甲破損，臉上滿是血汙和汗水，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緩。
    看到領主親自衝鋒，士兵們終於動了。一個老雇傭兵怒吼一聲，提起戰錘衝上前。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呐喊聲震徹戰場。弓手重新搭箭，步兵挺矛跟進，整個陣線如鐵流般壓上。
    敵軍指揮係統徹底失靈。傳令兵找不到將領，將領喊不出命令。原本整齊的盾陣開始後撤，卻因混亂互相推擠。有人想點火油彈反擊，但還沒點燃就被飛來的標槍釘死在地。
    左翼殘存的敵軍試圖重組，但趙五帶隊繞到北溝，從背後發起突襲。火光中，遊俠的身影在高牆上閃現，弓弦聲接連不斷。敵軍腹背受敵，終於支撐不住，開始全麵後撤。
    將旗倉皇後移，黑色大旗在煙塵中搖晃。敵軍主力退向林口，留下百餘具屍體和損毀的器械。戰場上火勢漸弱，焦土裸露，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燒焦的氣息。
    艾琳站在戰場中央，腳踏焦土，手中短刀滴著血。她沒有追擊，也沒有下令整隊。她隻是望著敵軍退去的方向，眼神銳利。
    親衛站在她身旁，手裏捧著封存水晶的匣子。匣子表麵有些發燙，但已被鎖死。幾名輕傷士兵自發集結在附近，默默檢查武器，等待下一步命令。重傷員已被抬往後方，路上還能聽見低沉的呻吟。
    風卷起灰燼，打在艾琳臉上。她抬手抹去額頭的汗和血，轉頭對身邊傳令兵說：“通知各部，整備五息。”
    傳令兵點頭，正要轉身。
    她又開口：“我要他們看見——我們不止能守住，還能打出去。”
    遠處林口，敵軍仍在撤退。一匹失去騎手的戰馬獨自奔跑，蹄聲漸遠。焦黑的盾牌斜插在土裏，上麵殘留著半截斷矛。
    艾琳往前走了兩步，踩碎了一塊燒裂的瓦片。她的靴底沾著血和泥，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記。
    她抬起手，指向敵軍退路。
    手指穩如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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