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主力退向林口，煙塵翻滾。艾琳站在焦土上，腳底踩著燒裂的瓦片，短刀還滴著血。她沒有回頭，也沒有下令收兵。五息整備令已傳下，士兵們迅速檢查武器，輕傷員自行包紮，重傷的已被抬走。
    她轉身麵向集結的隊伍，聲音低沉：“他們不是撤，是逃。”
    士兵們抬頭看她。有人臉上帶傷，有人手臂纏布，但都站得筆直。艾琳抬起手，指向遠處煙塵：“盾裂了，旗倒了，馬驚了——這是潰！誰敢停，就是放虎歸山！”
    她說完，躍上殘破了望台。木架晃了一下，但她站穩了。她抽出短刀，刀尖直指北溝方向：“遊俠三隊穿插包抄，雇傭兵兩翼壓進，步兵列陣跟進，不留喘息之機！現在出發！”
    號角響起。三聲短音，追擊令成。遊俠率先出動，身影快速掠過焦地。雇傭兵緊隨其後，長矛在手，腳步整齊。步兵列陣推進，盾牌交錯，形成移動防線。
    艾琳跳下高台，親自帶隊。她走在前列，護甲破損，披風撕裂，但步伐堅定。風卷起灰燼打在臉上，她抬手抹去，繼續前行。
    敵軍殘部退至北溝，試圖依托地形布防。他們在溝口堆起石塊，架起重弩，點燃火油罐準備封鎖要道。幾名百夫長站在後方，揮刀喝令士兵結陣。
    艾琳觀察片刻，對身邊副將點頭。副將領命，立即調派遊俠小隊繞行高地。他們借助繩鉤攀岩而上，悄無聲息接近敵軍側後。
    風勢漸強。艾琳下令點燃幹草帶。火苗騰起，順著坡地蔓延，形成一道火牆。熱浪逼人，敵軍被迫離開掩體，陣型開始鬆動。
    就在此時，遊俠從高處俯衝而下，投擲煙霧彈。濃煙彌漫，遮住視線。敵軍慌亂中無法瞄準，重弩射偏。雇傭兵趁機從側翼突入，長矛刺穿盾陣缺口。
    一名敵軍百夫長怒吼著舉刀迎戰，被趙五一刀斬於溝畔。他倒下時手中還握著戰斧，身後的旗幟歪斜落地，被踩進泥裏。
    敵軍再無組織能力。有人扔掉武器跪地投降，有人轉身逃跑，也有人藏身廢墟企圖頑抗。戰場由大規模對抗轉為零散肅清。
    艾琳下令：“降者不殺，藏刃者斬。”傳令兵持白旗奔走宣示政策，穩定局勢。投降者被集中看管，藏匿者被逐個清除。
    她親自巡視前線，走過滿地狼藉。燒焦的軍旗斜插在土中，斷裂的刀刃散落各處。倒伏的戰馬旁，一名敵兵蜷縮發抖，頭盔掉落，臉上寫滿恐懼。
    艾琳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幕。她對身邊將領說：“看見了嗎？這就是他們曾經不可一世的模樣。”
    將領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劍。
    前方傳來喊聲。一隊遊俠押著幾名俘虜回來，其中一人穿著軍官服飾。遊俠隊長報告：“發現敵軍調度令殘頁，藏在這人懷裏。”
    艾琳接過殘頁看了一眼，直接撕毀。她不需要情報，現在隻需要結果。她下令繼續推進，擴大控製範圍。
    太陽西斜，光線照在戰場上。焦土泛著暗紅，染血的護甲反射出微光。艾琳站在北溝高坡，遙望林道盡頭。敵軍殘部仍在逃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樹林深處。
    她沒有下令收兵。也沒有返回營地。她轉身對傳令兵說：“標記所有屍體位置，明日清晨開始清點。”
    傳令兵應聲而去。艾琳握緊刀柄，佇立不動。風吹起她的披風，獵獵作響。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焦土之上，像一座未倒的戰碑。
    遠處，一隻烏鴉落在斷矛上，低頭啄食殘留的布條。它忽然抬頭，翅膀展開，飛向天空。
    艾琳的目光一直盯著林道。那裏安靜下來，但她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刀柄。
    一名士兵跑來報告：“左翼清掃完畢，發現兩具己方陣亡者，已登記。”
    艾琳點頭。她彎腰撿起一塊燒黑的盾牌碎片，看了看，又丟下。
    “通知各隊，保持警戒線延伸三裏，設雙崗輪值。”她說。
    士兵領命而去。另一名傳令兵趕來，手裏拿著新製的地圖。“按您的要求，已標出追擊路線和埋伏點。”
    艾琳接過地圖攤開，用短刀尖在一處畫了個圈。“這裏加一組弓手，視野開闊，能覆蓋整個退路。”
    傳令兵記下。艾琳合上地圖，交還給他。“送下去執行。”
    她往前走了幾步，踩過一麵倒地的敵軍大旗。旗幟上的紋章已被踩爛，看不出原樣。
    前方有動靜。幾名遊俠從廢墟中拖出一個藏匿的敵兵。那人掙紮著不肯走，被一腳踹倒。
    艾琳走過去。那人抬起頭，滿臉灰塵，眼中仍有恨意。
    她低頭看他，說：“你們輸了。”
    那人沒說話，隻是咬緊牙關。
    艾琳不再看他。她轉身走向高坡邊緣，望著遠方。夕陽將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長。
    風還在吹。灰燼飄起，打在她的臉上。她抬手抹去，手掌沾了黑灰。
    她站著沒動。身後，士兵們繼續清理戰場，搬運屍體，檢查武器。一切有序進行。
    一名親衛走近，低聲問：“是否安排夜巡？”
    艾琳搖頭。“不用增派。現有崗哨足夠。”
    親衛退下。她依舊站著。遠處林道毫無動靜，但她知道，勝利還沒完全到來。
    她隻差一步。
    她的手指在刀柄上來回摩挲。刀柄沾了血，有些發滑。她用力握緊。
    前方，最後一縷煙柱緩緩升起，然後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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