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吹響信號哨的瞬間，前方隊伍立刻停下。她快步追上，把哨子收回袖中，沒有多說一句話。副隊長遞來記錄本，她接過後翻開第一頁，確認情報完整無誤。
    天剛亮，六人回到營地。傳令兵已在門口等候，見到艾琳立即轉身跑向指揮廳。她跟在後麵，腳步穩定，走進大廳時，屋內已有十餘人等在桌旁。
    村民代表坐在左側長凳上，臉上帶著疲憊和擔憂。將領們站在右側，鎧甲未卸，神情緊繃。桌上攤著一張舊地圖，邊緣卷起，用石塊壓住。
    艾琳走到主位前，將記錄本放在桌上，開口：“我昨夜帶隊偵查，確認敵軍補給線已重啟。十二輛牛車通過山穀窄道，每車配有四名護衛，通行間隔一刻鍾。車隊之後，出現一支約三十騎的騎兵隊伍，裝備非鄰國製式，耳戴狼牙飾物，應為極北部族。”
    她停頓一下，掃視全場：“他們不是潰敗逃亡，是在重建戰線。”
    一名將領立刻站出來說：“既然知道路線，那就派主力強攻，趁他們還沒站穩，一舉擊潰。”
    “不行。”艾琳搖頭，“我們沒有後援。敵軍有外援加入，兵力正在恢複。正麵交鋒，我們勝算不足三成。”
    另一名將領皺眉：“可若不出手，讓他們把糧草運進來，後續壓力隻會更大。”
    村民代表這時開口：“我們村子還能支撐五天的口糧。再打一場大戰，傷員怎麽辦？糧食、布料、藥品都會耗盡。要是敵人再來一次夜襲，我們撐不住。”
    有人附和：“遊俠隊已經連續執勤九天，很多人靠嚼幹草提神。不能再拚了。”
    廳內聲音雜亂起來。主戰派堅持要打，認為拖延隻會讓敵軍更強；保守派則擔心資源枯竭，主張固守待變。爭論持續了一刻鍾，誰也說服不了誰。
    艾琳一直沉默聽著。等眾人稍靜，她說：“我們不打主力決戰，但必須動手。”
    所有人看向她。
    她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東嶺山脈：“敵軍補給道位於南坡穀底，兩側陡崖，僅容一車通行。這是他們的命脈，也是我們的機會。”
    她拿起炭筆，在地圖上標出三個點。
    “第一階段，小股部隊登上東嶺高地，點燃濕柴製造煙塵，偽裝成主力集結跡象，引誘敵軍調兵應對。”
    有人問：“如果他們不上當呢？”
    “他們會。”艾琳說，“敵軍剛重組，最怕突襲。隻要看到煙塵，必然派人查看。他們的注意力會被牽製在東側。”
    她繼續畫線：“第二階段，精銳小隊連夜繞行南坡密林，從後方接近補給車隊必經之路。這支隊伍必須熟悉地形，行動隱蔽，不得留下痕跡。”
    “第三階段，等敵軍前部被東嶺動靜吸引，後隊尚未進入峽穀時，突擊其押運部隊，焚毀糧草，切斷補給。”
    她說完，屋裏安靜下來。
    一名將領問：“隻燒糧草，不殺人？”
    “對。”艾琳點頭，“不求殺敵，但求斷糧。敵軍遠道而來，後勤依賴這條線。一旦斷供，七日內必亂。”
    村民代表仍猶豫：“可萬一敵軍發現是假象，轉頭攻打我們村子怎麽辦？”
    艾琳看著他說：“佯攻部隊不會深入，完成任務即撤回。繞後行動由夜行老卒執行，全程避開戰區。村子不會有危險。”
    又一人問：“誰能帶這支精銳？”
    “趙五。”艾琳答得幹脆，“他走過三次南坡小道，能在夜裏辨認岩石紋理。我會親自審定隊員名單。”
    將領們開始低聲討論。片刻後，先前主戰的將領開口：“我同意這個計劃。比正麵硬拚更穩妥，也能逼敵軍陷入被動。”
    另一人點頭：“我們可以調配十名弓手支援東嶺，製造更多動靜。”
    村民代表互相看了看，其中年長的一位說：“如果我們能守住村子，又能拖住敵人……我支持。”    她取出一份時間表，寫在紙上，推到桌中央：“這是我估算的敵軍通行節奏。從昨夜觀察看，他們嚴格按時刻推進，誤差不超過五分鍾。”
    有人拿起紙細看，點頭：“這時間合理。”
    “還有一個問題。”艾琳說，“南坡密林中有幾處塌方地帶，夜間難行。我需要斥候今早再探一次路線，確認是否可通過。”
    副官立刻應聲：“我這就安排。”
    “另外。”她轉向文書，“從現在起，所有命令改用雙層密語傳遞。傳令兵必須兩人同行，一人送信，一人監督。”
    命令一項項下達，眾人陸續領命。會議氣氛從爭執轉為協作。
    最後，艾琳站在地圖前，再次總結：“東嶺擾敵，南坡斷糧。目標明確，動作迅速。我們不需要打贏一場大戰，隻需要讓他們吃不上飯。”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將領們走向各自崗位，準備部署。村民代表低聲商量物資調配，有人去通知鐵匠加固火把支架，有人登記可用人力。
    艾琳沒動。她留在原地，盯著地圖上的南坡路徑。炭筆在手中輕輕轉動。
    副官走過來問：“要不要叫趙五來當麵交代任務？”
    她搖頭：“等斥候回報。路不通，一切白搭。”
    窗外晨光漸強，照在桌角。她伸手摸了摸地圖上那條狹窄通道，指尖停在穀底轉彎處。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士兵衝進來，手裏拿著一塊沾泥的布條。
    “報告！南坡第三段發現新拖痕，泥土濕潤，像是昨晚有人拖重物經過。”
    艾琳接過布條，翻看背麵。纖維斷裂方式與昨夜她在林中看到的痕跡一致。
    她把布條放在桌上，對副官說：“讓斥候再探一次林間小道，天黑前必須確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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