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哨兵的右手還舉在空中，艾琳已經躍上了斷牆最高處。她眯眼望向北方，煙塵翻滾的方向越來越近，地麵震動比剛才更清晰。她能看清車隊輪廓了——輪印深，行進穩，是重裝車隊沒錯。
    她轉身抓起靠在牆邊的火油罐，從旁邊取出三支紅色焰信號筒。這是戰前和洛瑟爾定下的唯一聯絡方式，紅光三發，代表“立即合圍”。
    她蹲下身，用火石點燃第一支信號筒。火光“嗤”地一聲竄起，她將它高高舉起，然後甩手射向天空。“砰！”紅色焰火炸開，劃破漸亮的天際。她立刻點燃第二支、第三支，連續發射。
    三道紅光接連升空，在空中炸出短暫而刺目的光點。
    幾秒後，北方傳來三聲低沉號角。聲音短促有力，沒有拖音。艾琳聽懂了——援軍收到信號，已確認戰場位置，正在加速推進。
    她拔出腰間長劍，劍刃直指敵軍主營方向，聲音穿透清晨冷風：“傳令各隊！弓手覆蓋中路，步兵列陣推進，打開西牆缺口迎援軍入陣——決戰，現在開始！”
    傳令兵立刻衝向各防線。艾琳跳下斷牆，大步走向西牆缺口。那裏原本堵著燒焦的梁木和破盾，幾個士兵正用力推開障礙物。她抽出劍插進縫隙，幫他們撬動一根橫木。木頭“哢”地一聲裂開，缺口被拓寬了一倍。
    “弓手就位！”她喊，“瞄準敵軍中軍旗台兩側，壓製護衛！”
    二十名弓手迅速趴上殘牆，拉滿弓弦。他們的箭頭對準敵營中央那麵黑色大旗周圍。
    艾琳回頭看了一眼醫護帳篷方向。傷員已經被轉移到更深處的掩體裏，帳篷空了。她收回視線，抬手一揮：“出擊！”
    她第一個衝出缺口，身後三百多名士兵緊隨其後。腳步踏在地上發出悶響，像一陣持續不斷的雷聲。他們不是散亂衝鋒，而是以小隊為單位，呈楔形陣向前壓進。
    敵軍反應很快。中軍大旗下立刻升起一麵黃旗，接著鼓聲響起。敵方前排士兵迅速收攏，組成重甲方陣，盾牌交疊，長矛斜指前方。另有兩隊騎兵從側翼包抄，顯然是想切斷守軍推進路線。
    艾琳沒有停下。她帶著精銳小隊直撲敵軍中軍旗台。地形對她有利——西牆比敵營所在略高，俯衝擊殺能打亂對方陣型節奏。
    她一邊奔跑一邊觀察敵陣變化。左翼出現騷動，塵土揚起。她眼角剛捕捉到那一抹紅色，耳邊就響起了熟悉的馬蹄聲。
    紅底金鷹旗出現了。
    援軍騎兵率先衝出煙塵，約有兩百人，分成兩列切入敵軍左翼。他們沒有直接衝擊重甲方陣，而是繞到側後，專挑指揮哨位和弓手陣地突襲。緊接著，援軍步兵也趕到戰場，迅速展開陣型，從外側包圍敵軍左翼。
    敵軍陣腳明顯亂了。中軍鼓聲變得急促，試圖重新調度，但左右兩翼已被牽製。重甲方陣開始移動，想要回防左翼，但動作遲緩。
    艾琳抓住機會，下令全軍加速推進。她親自帶隊，衝在最前麵。敵軍前排長矛刺來，她側身躲過，反手一劍砍斷矛杆，順勢劈倒一名士兵。她沒有停留，繼續向前。
    一名敵將模樣的人從側方衝出，揮刀直劈她肩頭。她格擋後退半步，借力踹翻對方，劍尖順勢抹過喉嚨。那人倒地，再沒起來。
    她繼續前進，逼近敵軍中軍旗台五十步內。敵方弓手開始射擊，箭雨密集落下。她大喊：“舉盾！壓進！”
    後排士兵立刻上前，豎起盾牆。箭矢叮叮當當地打在盾牌上，無法穿透。隊伍繼續推進，距離旗台隻剩三十步。
    這時，敵軍左翼徹底崩潰。援軍騎兵已撕開防線，與守軍前鋒在敵陣深處會合。兩股力量交匯處，喊殺聲震天。刀劍碰撞聲、戰馬嘶鳴聲、士兵怒吼聲混成一片。
    艾琳看到一名守軍士兵與一名援軍騎兵同時砍倒一個敵人，兩人對視一眼，隨即並肩衝向下一個目標。另一處，三名民兵合力掀翻一輛敵軍戰車，車輪朝天滾動。
    她回頭看向自己隊伍。所有士兵都在向前，沒有人後退。東區弓手不斷放箭壓製敵方高地弓手，南渡河方向的民兵也從淺灘繞出，從背後襲擊敵軍後勤營地。
    她躍上一處殘丘，這裏是戰場中心。她舉起長劍，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她。
    “今日一戰！”她大聲喊，“不為苟活，而為新生！讓我們告訴他們——這片土地，永不屈服！”
    聲音傳遍戰場。正在廝殺的士兵紛紛抬頭，看到她站在高處，劍鋒指向敵陣深處。
    全軍齊吼：“永不屈服！”
    吼聲如潮水般湧出，連敵軍都為之一震。重甲方陣的推進速度明顯減慢，部分士兵開始後退。
    艾琳盯著敵軍中軍大旗。旗杆還在，但周圍護衛越來越少。敵將仍未露麵，但她知道對方一定在組織反撲。
    她下令：“弓手集中火力，打掉高地弓樓！斥候組繞後放火！”
    命令下達後，十幾名輕裝士兵脫離主陣，貼著地麵快速爬行，繞向敵軍後方高地。那裏有兩座箭樓，一直壓製著守軍右翼。
    幾分鍾後，左側箭樓冒出黑煙。火勢迅速蔓延，弓手被迫撤離。右側箭樓也在不久後起火，濃煙滾滾升起。
    遠程威脅解除。守軍右翼壓力驟減，開始向前推進。
    艾琳站在殘丘上，目光掃視整個戰場。敵軍已被分割成三塊：中軍主力被困在中央，左翼被援軍死死咬住，右翼正在潰散。但他們仍在抵抗，沒有投降跡象。
    她握緊長劍。劍柄上有血，她的手也有血。不知道是誰的，也不重要。
    北方風更大了，吹得她披風獵獵作響。晨光終於刺破雲層，照在戰場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長。
    她抬起劍，指向敵陣最深處。
    就在這時，敵軍中軍大旗突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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