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中軍大旗倒下的那一刻，戰場似乎靜了一瞬。艾琳站在殘丘上，劍尖微垂，目光掃向敵陣深處。她沒有立刻下令追擊，反而眯起眼，盯著那片翻騰的煙塵。
    左翼忽然暴起一陣騷動。塵土揚起，腳步聲密集如雨點砸地。援軍陣型出現裂口，幾名騎兵被逼得後退，戰馬嘶鳴著調頭避讓。一支黑甲突擊隊從斜側殺出，直撲兩軍結合部，目標明確——撕開守軍與援軍之間的連接。
    艾琳立刻吹響短哨。清脆的哨音劃破戰場喧囂，身邊的護衛小隊迅速集結。她翻下殘丘，抓起靠在石堆旁的長劍，大步向前衝去。
    “弓手輪射！壓製前鋒！”她邊跑邊吼，“民兵列盾牆填補缺口！援軍騎兵暫緩追擊，回防側翼！”
    傳令兵立刻分頭奔走。艾琳帶著五十名重步兵疾馳趕往左翼。地麵震動越來越強，敵軍突擊隊已推進至二十步內。他們手持重型破甲錘，專打盾牌接縫處。一名民兵剛舉起盾，就被一錘砸中手腕，盾牌脫手飛出，緊接著第二錘砸中胸口，人直接倒飛出去，落地再沒動。
    又一人倒下，防線出現空檔。敵軍百夫長模樣的壯漢衝在最前，披風染血，手中巨錘高舉，直逼援軍旗手。旗手慌忙後退，腳下一絆，險些跌倒。
    艾琳趕到。她一個箭步上前，抬劍格開迎麵砸來的錘頭，金屬撞擊聲刺耳。她順勢前衝，劍刃刺入對方咽喉。那人悶哼一聲，仰麵倒地。艾琳一腳踢開屍體，奪過掉落的圓盾，轉身撞向另一名敵兵。那人被撞得踉蹌後退，還沒站穩，艾琳已揮劍斬斷其手臂。
    “結三角陣！”她怒吼，“前排蹲跪！後排刺殺！”
    三排士兵立刻響應。前排半蹲，盾牌交疊成屏障；中排持矛從盾縫中刺出；後排弓手輪番放箭。陣型穩住，敵軍衝鋒勢頭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與此同時，原本追擊敵軍潰兵的援軍騎兵調頭折返。他們繞到敵突擊隊背後，形成夾擊之勢。馬蹄踏地，刀鋒劈落，數名敵兵來不及反應就被砍翻在地。
    敵軍攻勢瓦解。殘部開始後撤，拖著傷員和屍體退回主營區域。結合部危機解除。
    艾琳喘了口氣，抹掉濺在臉上的血跡。她的披風一角已被撕裂，肩甲上有幾道深痕。她抬頭看去，援軍旗手重新站穩，紅底金鷹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沒有停留。戰場中央仍有大量敵軍聚集，依托幾輛焚毀的戰車構築臨時工事。那些戰車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形成天然掩體。敵軍躲在後麵不斷放箭，壓製守軍推進。幾名試圖衝鋒的士兵剛衝出十步就被射倒在地。
    艾琳登上一處稍高的土坡，觀察敵陣布局。她發現敵軍右後方有一處低窪溝壑，地勢傾斜，雜草叢生，目前無人防守。若能從那裏突入，可打亂其陣腳。
    她立刻招來一名斥候隊長。“帶十人，輕裝匍匐前進。繞到敵後，帶上火油罐，點燃幹草堆，製造混亂。”
    斥候隊長點頭，迅速挑選人手，貼地爬行離開。
    主陣這邊，艾琳下令全軍緩緩推進。不急攻，而是以弓箭封鎖敵軍可能的退路。東區弓手持續射擊，南渡河方向的民兵也從淺灘包抄上來，形成半包圍態勢。
    幾分鍾後，敵軍右後方突然升起濃煙。火勢迅速蔓延，幹草燃燒的劈啪聲清晰可聞。敵軍陣中傳來喊叫，部分士兵回頭張望，陣型出現鬆動。
    就是現在。
    艾琳拔出長劍，指向敵陣腹地。“跟我上！”
    她第一個衝出。身後精銳緊隨其後。敵人慌忙調轉方向，但為時已晚。守軍正麵壓力加大，箭雨不停，敵軍無法集中兵力應對側後突襲。
    艾琳衝入敵群，劍光閃動。一名敵兵舉矛刺來，她側身躲過，反手一劍削斷其手腕。另一人從側麵撲來，她用盾猛撞其胸口，趁對方後退之際躍前一步，劍尖直插咽喉。
    她不斷前進，每一步都踩在屍體與殘甲之間。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多，援軍也同步壓上。兩股力量如鉗子般合攏，將敵軍主力壓縮在中央狹小區域。
    敵軍仍在抵抗。他們背靠焚車，組成環形防禦，長矛向外，弓手居高射擊。但活動空間越來越小，補給斷絕，士氣明顯下滑。
    艾琳站在前線，聲音沙啞卻有力。“收緊包圍圈！不準放一人逃脫！”
    命令傳下，各隊開始收攏陣型。弓手占據高地，封鎖所有出口；步兵列盾緩進，步步緊逼；騎兵在外圍巡邏，防止突圍。
    敵軍試圖組織突圍，幾次衝擊都被箭雨逼退。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帶隊衝向西北角，剛衝出幾步，就被一輪齊射擊倒。剩下的人退回核心陣地，不再輕易出擊。
    戰場局勢徹底扭轉。敵軍被團團圍住，失去機動能力，隻能固守待援。但他們仍保持建製，未現潰散跡象。
    艾琳站在戰場中央，腳下是燒焦的木輪和斷裂的矛杆。她的劍還在滴血，左手虎口因長時間握劍而發顫。披風早已染成暗紅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血。
    她回頭看了一眼醫護帳篷方向。那裏依舊安靜，傷員已被轉移至更深層掩體。她收回視線，目光掃過四周。守軍各部協同良好，援軍配合默契，戰線重新凝聚。
    她抬起劍，指向被困敵軍。“傳令下去，包圍圈不得鬆動。等他們耗盡力氣，自然會投降。”
    話音落下，遠處傳來一聲戰馬嘶鳴。一股新的煙塵從北麵升起，但不是敵軍。那是洛瑟爾援軍後續部隊正在靠近。
    艾琳沒有回頭去看。她知道援軍來了，但她不能離開。這裏才是戰場中心，戰鬥還未結束。
    她站在原地，雙腳穩穩紮在焦土之上。風卷起她的頭發，吹動殘破的披風。她的右手依然緊握劍柄，指節發白。
    前方，敵軍陣中有人抬頭望來。兩人目光短暫相交。
    艾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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