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高台上，艾琳站在中央，手握權杖。她沒有動，目光掃過廣場四周。人群安靜下來，連風都變得輕了。
    鼓聲響起，第一聲低沉，第二聲急促，第三聲拉長。號角隨之吹響，音調高亢，劃破天空。這是儀式開始的信號。
    她抬起右手，權杖舉過頭頂。全場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新王國將要誕生。
    “我以七村之名——”她的聲音清晰傳出，“在此立國！”
    話音未落，後排一陣騷動。一名男子從人群中躍出，手中短刀寒光一閃，砍向側翼守衛。那守衛來不及反應，肩膀中刀，踉蹌後退。
    這不是意外。
    艾琳立刻低頭傳令：“盾手上前，封鎖台階。”她的聲音很穩，沒有一絲慌亂。
    命令剛下，又有數人衝出。他們穿著平民衣服，但步伐一致，動作迅捷。一人撲向高台斜道，另一人直奔懸掛七村旗的繩索柱子，還有一人目標明確——衝向祭壇上擺放王冠的位置。
    弓手已在兩側埋伏。隨著艾琳權杖擊地三下，箭矢齊發。兩名刺客倒地，但其餘人已突破外圍防線。
    親衛迅速圍攏，與刺客交戰。刀劍相撞的聲音接連不斷。一名刺客被砍中大腿，仍拖著腿往前爬，試圖接近王冠。
    艾琳退至立柱後方，拔出短劍。她左手緊握權杖，右手持劍橫在身前。傳令兵轉身欲走，她低聲說：“吹集結哨。”
    哨音尖銳，穿透混亂。預備隊從側門衝入，與親衛形成夾擊。
    可危機並未解除。
    那名撲向旗幟的刺客已割斷半邊繩索，七村旗的一角垂落下來。風吹動殘布，像一道撕裂的傷口。
    更危險的是，另一名刺客站上石階，高喊：“偽王當誅！舊律不可違！”
    這句話讓一些人停下腳步。有人猶豫，有人後退。幾個年輕人甚至開始往兩邊躲。
    艾琳不再隱藏。
    她一步踏上祭壇石台，高舉權杖，聲音壓過喧囂：“我以七村之名立國，非為私欲，乃為生者有地、死者有名！”
    人群一靜。
    她指著那名喊話的刺客：“你說舊律？那你父親是不是死在領主的稅吏鞭下？你母親有沒有餓倒在田埂上？”
    那人愣住，沒再說話。
    台下幾名老農對視一眼，突然抄起身邊的鋤頭，擋在通往高台的路上。一人吼道：“誰敢動吾主，先問過我的鋤頭！”
    更多百姓反應過來。有人撿起石塊，有人舉起木棍。原本四散的人群開始聚攏，自發組成人牆。
    親衛隊長率隊殺到，與刺客正麵交鋒。刀光閃動，血濺在石階上。一名刺客被刺穿腹部，倒地時還在伸手抓向王冠。
    艾琳緊盯戰場，發現刺客行動路線極為精準。他們避開巡邏空檔，專挑換崗間隙發動襲擊。這絕不是臨時起意。
    她迅速下令：“活捉一個，必須開口。”
    三名刺客重傷被捕，其餘九人當場格殺。唯一逃脫者翻過高牆，消失在街角。守衛追擊，但艾琳揮手製止：“先控場。”
    俘虜被押至高台角落，雙手反綁，嘴被布條勒緊。他眼神凶狠，不停掙紮。
    艾琳親自上前，檢查刺客所用兵器。刀身普通，但刀柄刻有細紋。她湊近看，是一條盤繞的蛇形圖案，極細，幾乎難以察覺。
    她認得這個標記。
    灰鱗會。鄰國餘部的秘密組織。曾在北境製造多起暗殺，手段狠辣，從不留活口。
    她站起身，環視全場。
    各方勢力代表仍在觀禮席。多數臉色發白，有的站起想走，被守衛攔下。她不動聲色，讓人記下每一個人的舉動。
    然後她走上高台最高處，麵對仍未散去的人群。
    “今日有人想用血汙玷汙新生之國。”她的聲音不高，卻傳得很遠，“但他們忘了——我們早已不怕流血。”
    她頓了一下，看向那麵被割破的旗幟。
    “真正的敵人不在台上。”她說，“而在暗處窺視者心中。”
    人群沉默。有人低頭，有人握拳，有人抬頭看著她。
    她沒有宣布儀式結束。
    也沒有走下高台。
    王冠仍在頭上，權杖緊握手中。她的視線落在遠處一麵殘旗上。那旗由各村布料拚成，如今一角斷裂，隨風擺動。
    親衛隊長靠近，低聲報告：“地窖囚犯審不出話。咬舌未遂，現在昏迷。”
    “帶上來。”艾琳說。
    “當眾審？”
    “當眾。”她說，“讓他們看看，敵人是什麽樣子。”
    俘虜被拖到高台中央。他睜開眼，看到四周人群，突然狂笑起來。
    “你們以為能立國？”他嘶啞著嗓子，“邊境一日不平，你們就一日不得安生！”
    艾琳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誰派你來的？”
    男人閉嘴，冷笑。
    她站起身，對眾人說：“他是灰鱗會的人。刀柄有蛇紋。這種組織，隻聽命於逃亡的舊貴族。”
    有人喊：“殺了他！”
    她抬手阻止：“他可以死。但在死之前，我要所有人記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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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轉向俘虜：“你說邊境不安？那我問你，是誰燒了我們的糧倉？是誰逼孩子去挖礦？是誰讓女人跪著求一口飯吃？”
    男人不答。
    台下傳來聲音：“是我們自己挺過來的！”
    “我們不需要施舍！”
    “艾琳帶我們活下來的！”
    艾琳點頭，重新握緊權杖。
    這時，一名守衛快步跑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她眉頭微皺。
    原來，剛才逃脫的那名刺客，身上搜出了半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若不成，則引火。”
    她立刻下令：“查所有堆放物資的地方。尤其是油罐、幹草堆、地窖入口。”
    命令剛下，南區傳來喊聲。
    “著火了！”
    火焰從一處帳篷竄起，迅速蔓延。那裏正是存放備用火油和布料的地方。濃煙滾滾，直衝天空。
    艾琳立刻判斷：這不是意外。
    有人在廣場內部埋了火種，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迅速分派人手：“一組滅火，二組守住高台周邊，三組排查可疑人員。任何人離開廣場，必須搜身。”
    她自己仍留在高台。
    因為這裏不能丟。
    王冠象征意義重大。一旦被毀或被盜，剛剛凝聚的信心就會崩塌。
    火勢被控製在南區，未波及中心。但空氣中已彌漫焦味。百姓驚慌未消，不少人盯著那團黑煙，臉上露出懼色。
    艾琳再次站上石台。
    “火可以燒掉帳篷。”她說，“但燒不掉我們的地。燒不掉我們的名字。更燒不掉我們站起來的決心。”
    她指向高台下的土地：“昨天我們埋下種子。今天有人想燒掉它。明天呢？我們會澆更多的水，施更多的肥，讓它長得更壯。”
    人群漸漸安靜。
    她走下石台，來到俘虜麵前。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她問。
    男人抬頭，嘴角帶血：“你贏不了。你們這些人，永遠隻是泥裏的蟲。”
    艾琳看他一眼，轉身對親衛說：“關進地窖，加雙鎖。等我親自審。”
    她回到高台邊緣，望向遠方。
    太陽還在天上。
    染血的台階還未清洗。
    風卷起斷旗的一角，拍打在石柱上。
    她沒有動。
    權杖插在身側，王冠壓著額頭。
    她的右手緩緩移向劍柄。
    指尖觸到金屬的瞬間，遠處一聲悶響。
    像是什麽東西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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