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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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臨站起來,走到宣宜身邊,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她的傷口,還是有些紅腫,於是,他便從懷裏取出外傷藥給宣宜繼續敷藥。
“我想,你夢見你的父親,再怎麽可怕,也比我夢見我父親的冰冷感會好一點吧。”肅臨一邊敷藥一邊說著。
宣宜想著肅臨怎麽剛才說父親是個嚴肅的話題現在又主動提起了呢,難不成,“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肅臨抬起頭看著宣宜,他被宣宜直接的問題問的啞口無言,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宣宜絲毫沒有看出來肅臨的尷尬,她繼續說道,“我剛在在夢裏,好像看見了大巫。不,不知道是不是大巫,那個夢裏的我的父親,他的臉很奇怪,怎麽說呢,看不見我父親的臉,我看見的好像是水一樣的臉,我形容不出來。那雖然很可怕,但是,我感覺得到,那個,就是大巫真正的樣子。”
“水一樣的臉?”
“透明的流水一樣的,總之是很奇怪。但是,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夢裏,真的見到他了!”
“什麽叫真的見到他?”
“就是,有可能,那時,大巫在巫山上,而我在此處,我和他,通過我的夢境,見麵了。”
“這,可真的是聞所未聞啊!”
“哎,你看我父親的信裏寫的,哪個是我們聞過的?還有這個迷穀,之前你聞過嗎?”
肅臨乖乖地搖搖頭。
“所以嘛,我們要大膽想象!”
“我是說,如果我真的能在夢裏和大巫見麵,說不定我可以跟他對話,說不定,我可以問到我們如何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
宣宜看著肅臨好像很意外的表情,感到很意外,“怎麽,你不想離開這裏嗎?我還要回去看看能不能救白墨師長,你還要回去調查肅玄大將軍的事的,我們,不能總在這個迷穀裏耗著吧。”
肅臨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他徑自轉身去灶房做早飯去了。
吃了早飯,宣宜想繼續看信,但卻被肅臨拉著去練劍,肅臨說,武功需要每天的練習才能有提高,肅臨還說既然要出去救人或者調查那就需要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練劍很重要。
宣宜覺得很有道理,便跟著肅臨辛苦地練劍去了。
與此同時,巫山上,大巫把天池召喚過來。
“宣宜此時如何了?”
“宣宜?那個人族小姑娘?她被我拆了啊,你看,這些胳膊腿都還在呢!”
“你確定,她已經死了?”
“肯定啊,死的透透的!”
“你知道她是誰嗎?”
“不知道啊!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你沒有感覺到她的軀體哪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不對的地方?沒有吧,嘿嘿,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品嚐過人族的味道了,跟那些反複嚼來嚼去的巫族比,好吃多了。噢,對了,她的血液不一樣,很甜美。”
“她是叢笙的女兒。”
“什麽!你說什麽?她,她,她是叢笙的女兒?我的天啊,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呢?噢,我的天啊,我都幹了什麽,我竟然,竟然把叢笙大人的女兒給拆了!”
“別激動了,知道了她的身份,你再看看,她死了嗎?”
“大巫,你故意的吧,你這是要陷我於不義啊!我的天,我再仔細看看,噢,可憐的小宣宜啊,這麽好聽的名字配這麽好看的小美人怎麽就被我給拆了呢?”
大巫轉身遠離了絮叨的天池,他還在回味著剛才那一瞬間,自己,到底是不是和宣宜,見麵了。
晚飯時,宣宜又想看信來著,肅臨說,吃飯的時候就要好好吃飯,不能分心。
“這樣吧”,肅臨給宣宜盛了一碗魚湯,“你還有八封信,我們每天看一封可以嗎?這樣,我們既有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每封信的內容,也可以把新學的劍法多練習練習,怎麽樣?”
“那就是八天,好吧,那我們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這個迷穀,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發現。”宣宜很爽快地答應了,她又想到了什麽,狡黠地看著肅臨,“那,咱們再喝一杯?”
肅臨略顯驚訝地看著宣宜,“你,不會是個酒鬼吧!”
“怎麽說話呢?”宣宜轉身去刨之前沒刨完的地方,搬出一個小壇子出來,“我才不是酒鬼呢,這,是我爹爹釀的酒,如果八天後我們能離開這裏的話,這些酒也是帶不走的,隻有在這裏喝掉啦。”
肅臨笑了笑,幫宣宜打開後倒上,“那別喝多了,你現在又不能恢複,喝多了難受的。”
宣宜乖乖的點點頭,“如果,林驊和由越還有任天飛也在就好了,咱們可以一起喝酒的!”
“是呀”,肅臨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後慢慢坐下,“你知道嗎?在雲上學院的這段日子裏,是我之前人生中最開心最輕鬆的一段日子。”
“我也是”,宣宜端起碗碰了一下肅臨的酒碗,“來雲上學院上學的這幾個月裏,能夠交到朋友,是我之前從未有過的。”
“我也是”,肅臨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除了你們幾個,我沒有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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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肅家小公子,怎麽會沒有朋友?”
“那你怎麽會呢?血脈獨特的宣家大小姐,怎麽會沒有朋友呢?”
兩個人說完後看了一眼對方,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我的爺爺是人族威望最高的大將軍,我的父親是戶部尚書,我又有先帝的指婚,自然會有很多人願意和我做朋友。就像安寧,她有很多的朋友,好像很多人都是她的朋友,我有時看著她的時候感覺很陌生,因為她擁有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生,不,我們可能擁有類似的人生但她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肅臨又倒了一杯酒,隨意的聊著。
“前天你問我喜不喜歡安寧,我說不知道,我這兩天仔細想了一下,我說不知道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喜歡可是卻說不出來喜歡。”
“應該?又說不出來?”
“我自小看我的母親,感覺她被她的婚姻困了一生,我很小時候就想,如果我未來娶一個女人,一定不困住她。當我知道和安寧指婚時,我感覺很輕鬆,因為安寧她絕不是一個可以被困住的女人,所以,我就想我未來和安寧結婚了一定不會過的像我的父母。過得不像我的父母,我就知足了,所以,我從沒想過喜歡與不喜歡這件事。”
“當安寧要被送去異族和親時,我覺得我非常的對不起她,她因為我的爺爺因為我而要改變她原本平安的一生,我覺得我有責任,但除了深深的自責之外,我依然沒有感受到喜歡是什麽感覺。直到,我到了雲山鎮,聽著那些百姓聊起來之前安寧和親隊伍在民間巡遊的場景,包括大家議論她到了異族是要當未來的異族王後的,我才意識到,嫁給我這個尚書之子而且還背負上罪臣之孫的名字,對安寧來說是沒有什麽用的,甚至是很不值得的。想明白這一點,我沒有絲毫的傷心,反而,又一次感到輕鬆。”
“所以,你問的問題,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我不喜歡安寧。”說完,肅臨抬頭看著宣宜。
此時此刻,宣宜剛吃了魚湯裏的魚,對那鮮美的味道禁不住的點頭,肅臨分不清那點頭是不是還包括對自己的答案的。
宣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明白你說的那種有很多人願意和你做朋友但你卻沒有朋友的感覺。我記得剛跟爺爺到宣家的時候,我就能感受到宣言很直接的敵意,其實,我能明白宣言,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在爺爺那裏會是最重要的存在,如果需要他替他的大伯也就是我的父親去娶巫族的巫女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欣然答應。如果以後宣言當上宣家的家主,我想,宣家一定會被他帶領的很繁盛的。”
“除了宣言,我還有好多的叔叔、姑姑、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客氣,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把我當成是個怪物,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我有自我修複的能力,但因為我的父親以及他們都不知道是誰的母親,我這個孤兒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怪物。”
“我有一個小叔叔,那是個很瘋狂的人,他的母親好像是出意外被火燒死的,而他當時目睹了母親的死,於是,他就變成一個總喜歡縱火的人,而且特別喜歡燒女子的閨房。爺爺心疼他喪母,所以每次都替他擺平,可他還是一次又次一的,縱火。爺爺實在沒有辦法,就把他關了起來。小的時候,我經常會到關他的房間外坐著,聽他在房間裏麵囈語,久而久之,我感覺,那個小叔叔,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因為,我聽得懂他,而且我雖然不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知道我在外麵陪著他,所以每次都會囈語很久,吱吱呀呀的。”
“那個場景,就是我坐在小叔叔房間外廊下的長椅上,趴在欄杆上,看著夕陽落下,聽著身後小叔叔的吱吱呀呀。你能明白,我當時的感受嗎?”宣宜喝掉了碗裏的酒。
肅臨好像是陷入了宣宜描述的場景裏,他也喝了一碗,“那時候,你一定覺得,恬靜。”
“是啊!”宣宜紅著臉看著肅臨,“就是恬靜,就是這個詞。小的時候別人問我去小叔叔那裏呆著不怕嗎,我就很奇怪,為什麽會怕呢?那是多麽恬靜和親近啊,可惜,他們不明白。”
“許多感受,隻有同類才能明白彼此的。”肅臨的臉也漸漸紅起來,他看著宣宜說道。
“你是說,我們?”
“我們,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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