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新省搞得不錯，不但拉動了當地的經濟，還解決了不少當地就業的問題，那邊政府方麵的人對你們公司的評價頗高啊！”張樹森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局裏已經全方位的了解我在新省的所有動作。
    “領導真是明察秋毫。”我回道。張樹森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明察秋毫？哈，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不過，既然局裏對你這麽了解，那我也開門見山了——新省的項目隻是個開始，接下來有個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涉及東部沿海的開發，那邊資源豐富，但問題也不少。”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盯著我，“怎麽樣，有興趣挑戰一下嗎？這可不是小事，關係到整個區域的戰略布局，局裏需要你這樣有經驗的人來牽頭。”
    我心頭一緊，表麵上卻保持鎮定，腦中飛快盤算著：這突如其來的提拔，到底是機會還是陷阱？新省的成績剛被肯定，轉眼間又來個更重的擔子，局裏對我的信任似乎超出了預期。但無論如何，領導親自開口，我不能露怯。“領導這麽看重我，我一定全力以赴。”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堅定，“不過，具體細節能先透露些嗎？比如時間表和資源支持，我好提前部署。”
    張樹森靠回椅背，手指輕敲桌麵。“細節不急，下周的會議上會詳細討論。你先準備一份初步方案，重點是整合新省的經驗，應用到東部去。記住，這次不僅要拉動經濟，還得解決一些深層次的矛盾，比如產業轉型和環保平衡。那邊政府的關係網複雜，你得多留個心眼。”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又隱含警告，“別讓我失望啊，小夥子，這可是你證明自己的好機會。”
    看我還在猶豫，張樹森寬慰我道：“放心吧，你在新省那些產業，對於局裏來說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東西，別說局裏了。連我都看不上。你是對第九局有誤解還是對自己有誤解啊！”說完完，也不顧我尷尬的表情，獨自吃著菜。
    我坐在餐桌對麵，心緒如麻。他的話語像一根刺紮進心裏：第九局竟如此深不可測，我在新省的成就被貶得一文不值，這究竟是輕視還是激勵？難道我真高估了自己，或者低估了局裏的格局？腦中閃過新省的點滴，那些熬夜策劃的日子，如今卻成了“小東西”，一股不甘與警覺交織湧上。
    我強迫自己擠出微笑，不能在這關鍵時刻失態。既然領導給了台階，就該順勢而為。“領導說得對，是我眼界太窄了。這份新任務，我一定當成磨煉的機會，好好把握。”我盡量讓聲音平穩，掩蓋住內心的波瀾。
    張樹森嚼著菜，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裏帶著一絲讚許，又似在觀察我的反應。“這就對了，年輕人就得有股衝勁兒。下周會議前，把你新省的總結報告發給我，別光顧著方案，把教訓也寫進去——記住，失敗比成功更能教人。”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語氣轉淡，“今天就到這吧，回去好好想想，別辜負局裏的期待。”我點頭應下，起身告辭時，腳步略顯沉重，腦中已開始盤算如何平衡東部開發的挑戰與風險。
    走出餐廳，晚風帶著城市特有的喧囂撲麵而來，卻吹不散心頭的凝重。張樹森最後那句“別辜負局裏的期待”像無形的重擔，沉甸甸地壓在肩上。路燈把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在光怪陸離的霓虹下顯得格外渺小。
    “新省的成就是小東西……”這句話反複在腦海裏回蕩，帶著刺骨的涼意。那些殫精竭慮的日夜，那些引以為傲的數據和解決就業的名單，在第九局的眼中，或許真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塵埃。這不僅僅是輕視，更像是一種提醒——提醒我所在的平台有多麽龐大，而我之前所見的風景有多麽有限。
    回到住處，關上門，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燈火輝煌的都市叢林。東部沿海……資源豐富，問題複雜，戰略布局。每一個詞都像一塊沉重的磚石，堆砌成一座我必須翻越的高山。張樹森話裏的警告清晰可辨：“深層次矛盾”、“複雜的關係網”、“環保平衡”……每一個都是難啃的硬骨頭，稍有不慎，別說證明自己，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會失去。
    但退縮是不可能的。領導親自點將，這既是壓力，也是某種信號——至少在現階段，我是被“需要”的棋子。第九局的深不可測讓我如履薄冰，卻也激起了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頭。既然新省的經驗在他們眼裏分量不夠，那就在東部幹出個讓他們無法輕視的“大東西”來。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屏幕的光映在臉上，一片冷白。初步方案……經驗整合……教訓總結……下周會議的時間表像懸在頭頂的倒計時。手指放在鍵盤上，卻一時不知該敲下什麽。新省的畫麵和東部模糊的輪廓在眼前交錯重疊，興奮與憂慮交織纏繞。
    “失敗比成功更能教人。”張樹森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是啊，新省難道就真的一帆風順嗎？那些踩過的坑，碰過的壁，此刻反而成了最寶貴的財富。也許他讓我寫教訓，不僅僅是為了備案，更是要我真正把那些挫折刻進骨子裏，帶到東部那片更凶險的戰場。
    我定了定神，開始敲擊鍵盤。文檔標題打出“東部沿海區域開發初步設想及新省經驗遷移”，光標在屏幕上閃爍著，像黑暗中指引前路的微弱星火。窗外的城市依舊喧囂，而我的思緒已經沉入那片未知的海岸線，開始勾勒第一筆藍圖——一份既要讓局裏看到價值，更要為自己搏出生路的方案。時間緊迫，容不得半分猶疑。
    合上筆記本，靠在椅子上。想著這次回來的點點滴滴。張樹森升上去了，還能像原來一樣，對待我們這些一線員工嗎？人都是會變得。他所在的位置不同，想法也會發生變化的。屁股決定腦袋，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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