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靠在樹幹上，肩膀火辣辣地疼，但比疼更讓他上頭的是剛才那一下——艾蕾娜的手指，真真切切地碰了他額頭一下。
    不是打，不是推，是……拂汗。
    他閉著眼，嘴角壓都壓不住。
    裝睡這招，從小用到大，朵朵都識破八百回了，偏偏對高冷女王管用。
    “爹爹，你還痛嗎？”
    朵朵傳音，小聲得像蚊子哼。
    “不痛。”他睜眼，笑出一口白牙，“剛才被月光女神摸頭，血都變聖水了。”
    朵朵翻白眼：“你再油，毒就往腦子爬。”
    話音剛落，林間小徑傳來輕盈腳步，不疾不徐，帶著一股淡淡的暖香。
    芙蘭來了。
    她穿著那身標誌性的白色聖袍，金發披肩，藍眸含笑，手裏捧著個陶罐，周身泛著柔和的銀光，像是把小太陽揣兜裏了。
    “傷勢如何？”她走近，聲音跟溫牛奶似的，順耳得很。
    “死不了。”周佳威坐直點，“就是胳膊像被工地塔吊砸了，抬都費勁。”
    芙蘭輕笑，打開陶罐，一股清甜藥香飄出：“月華凝露湯，加了三味聖輝草，專克黑魔法殘毒。趁熱喝，排毒快。”
    她把碗遞過來，指尖不經意擦過他手背。
    周佳威一愣，下意識抬頭，對上芙蘭那雙清澈得能照出人影的藍眼睛。
    “謝謝。”他低頭喝湯，熱流順著喉嚨滑下去，整條左臂像被溫水泡著，麻痛感退了半寸。
    “你總是這麽溫柔。”他咂咂嘴，“下次別送湯了，直接送我進聖輝教團養老吧。”
    “那得問艾蕾娜同不同意。”
    芙蘭笑盈盈地收回空碗，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湯裏我加了點蜂蜜——聽說你喜歡甜的。”
    周佳威差點嗆住。
    這波操作，6。
    他扭頭看向樹影深處，果然，那道修長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那兒，綠發垂落，月白長袍一塵不染，眼神冷得能結霜。
    艾蕾娜。
    “聖女很貼心。”她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是啊。”周佳威老實點頭，“湯好喝，人更好看。”
    艾蕾娜眼神一凝，冷哼一聲，手腕一甩——
    “啪！”
    一件流光溢彩的軟甲砸在他懷裏，輕得像片羽毛，卻泛著金屬光澤，月光一照，整片森林都像是被鍍了層銀。
    “月光軟甲，秘銀鑲邊，防穿刺、抗魔蝕，能擋鉑金階以下所有遠程攻擊。”
    她背對著他，聲音冷得能凍住湖麵，“再受傷，別指望我救你。”
    說完，轉身就走。
    周佳威抱著軟甲，傻了。
    這哪是警告，這是變相說“我給你穿小鎧甲了，別亂跑”。
    他低頭摸了摸，料子軟得不像金屬，反而像高級絲綢混了星砂，穿上去估計連睡覺都帶光效。
    “媽媽臉比毒沼還黑。”朵朵盯著艾蕾娜遠去的背影，小聲嘀咕。
    下一秒，她突然拔高音量：“爹爹要被芙蘭阿姨搶走啦——！”
    空氣瞬間安靜。
    周佳威一口湯直接嗆進氣管，咳得滿臉通紅，眼淚都出來了。
    他一邊拍胸口一邊抬頭，正好看見艾蕾娜腳步微微一頓。
    沒回頭。
    但耳尖紅了。
    紅得跟番茄炒蛋裏的蛋黃似的。
    他咧嘴，抱著軟甲傻笑：“這甲……真漂亮。”
    “你笑什麽！”朵朵戳他，“媽媽都快氣出雷暴了！你還不去追？”
    “追什麽？”周佳威躺回去，“她又沒說讓我追。”
    “她說別指望她救你，意思就是‘你再受傷我就不管你了’，潛台詞是‘你得好好活著，不然我心疼’。”朵朵翻白眼，“爹爹，你戰鬥天賦滿分，戀愛腦是負的。”
    周佳威沒接話，低頭摩挲著軟甲邊緣的秘銀紋路。
    這玩意兒，比他上個月在水藍星買的限量款羽絨服還貴。
    關鍵是，她明明可以什麽都不給，就冷冷地說句“下次小心”，但她偏不。
    她給了。
    還特意繞一圈，等芙蘭走了才來。
    “你說她是不是……”他抬頭看朵朵。
    “是不是什麽？”
    “是不是其實挺在意我的？”
    朵朵翻白眼：“爹爹，你是空間係天才，怎麽情感感知是青銅段位？她剛才結界往你那邊移了半尺，還順手給你擦汗，這都不叫在意，那叫什麽？鄰裏互助？”
    周佳威撓頭。
    他其實都記得。
    結界移動，指尖拂汗，還有那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別動”。
    他不是不懂，是不敢信。
    一個統治精靈森林的女王，百歲高齡，實力通天，會為了一個水藍星來的“異界人”動心？
    可事實擺在眼前——她救他，護他，現在還送他防具。
    “也許……”他喃喃，“她隻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哈？”朵朵冷笑，“她要是看我麵子，早把我打包送回精靈森林深處了。她留你，是因為你。”
    周佳威沉默。
    夜風拂過，樹葉沙沙響。
    他忽然想起什麽，從空間戒指裏掏出個小布袋，倒出幾包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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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茄味、燒烤味、海鹽味。
    “來，吃點。”他遞給朵朵。
    “你還有臉吃？”朵朵瞪眼，“媽媽剛走，你就吃零食？”
    “正因為媽媽剛走，才要吃。”周佳威撕開一包，“這叫‘危機後應激性進食’，心理學懂不懂？”
    朵朵搶過一包，哢嚓哢嚓嚼起來。
    “其實……”她嚼著薯片，聲音悶悶的，“媽媽她，很久沒這麽緊張一個人了。以前她連族人受傷都冷冷淡淡，可你一中箭，她立馬設結界，還親手剜毒。”
    周佳威聽著，心頭一熱。
    “所以……她不是冷漠，是沒遇到想在乎的人。”
    “現在遇到了。”朵朵抬頭，金發在月光下閃著光，“是你。”
    周佳威沒說話，把最後一口薯片塞進嘴裏，鹹香在舌尖炸開。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月光軟甲，忽然覺得肩膀沒那麽疼了。
    遠處，樹影深處。
    艾蕾娜站在一株古樹後，背對著他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月光弓的弓弦。
    她沒走遠。
    也沒回頭。
    但耳朵，一直豎著。
    聽見了那句“這甲……真漂亮”。
    也聽見了那句“她是不是其實挺在意我的”。
    她指尖一顫，弓弦輕響。
    下一秒，她猛地轉身，腳步一動——
    卻又硬生生停住。
    站了三秒，她冷著臉，低聲自語：“……多管閑事。”
    可人，還是沒走。
    周佳威抱著軟甲，忽然抬頭，看向她藏身的方向。
    “艾蕾娜。”他喊。
    沒人應。
    “我知道你在。”他笑，“你耳朵都紅了，藏什麽藏。”
    樹後一片靜默。
    五秒後，一道銀光閃過，艾蕾娜的身影出現在十步外，冷臉如霜。
    “誰準你直呼我名？”
    “你都送我軟甲了，還不能叫名字？”周佳威攤手，“那我叫你……老婆？”
    “找死。”
    她抬手作勢要射，弓弦剛拉半寸，朵朵立刻撲過去抱住她大腿：“媽媽！爹爹肩膀還傷著呢，你別用月光箭轟他！”
    艾蕾娜僵住，箭矢消散。
    她低頭看朵朵，又抬頭看周佳威，後者正抱著軟甲笑得像個傻子。
    “……幼稚。”她冷哼，轉身又要走。
    “等等！”周佳威喊。
    她腳步一頓。
    “這甲，我能試穿嗎？”
    艾蕾娜回頭，眼神一滯。
    “你……試？”
    “不然呢？”他眨眨眼，“難不成要等結婚那天當禮服穿？”
    “閉嘴。”她耳尖又紅了，甩手扔出一枚銀色符文，“貼在內襯，能自動調節尺寸。”
    周佳威接過，笑得更歡。
    他正要脫外衣，艾蕾娜突然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快點。”她聲音硬邦邦的。
    周佳威穿好，活動了下肩膀，軟甲貼身如第二層皮膚，輕盈卻不失防護感。
    “怎麽樣？”他問。
    艾蕾娜沒回頭，隻冷冷道：“……合格。”
    “那我以後天天穿。”他笑，“就當是……你給的護身符。”
    艾蕾娜手指一緊，弓弦嗡鳴。
    她終於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停頓兩秒，又迅速移開。
    “別得意。”她冷臉，“這隻是戰術裝備。”
    “嗯嗯，我懂。”周佳威點頭，“戰術級寵愛，對吧？”
    “……”艾蕾娜瞪他一眼，抬腿就走。
    “媽——”朵朵喊。
    “閉嘴。”艾蕾娜頭也不回，“回家。”
    周佳威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抱著軟甲，笑得像個剛抽到限定皮膚的中二少年。
    他低頭，發現軟甲內襯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細小的精靈文字。
    他看不懂，但朵朵湊過來念道：“——願月光，永護你歸途。”
    周佳威呼吸一滯。
    下一秒，他猛地追上去，腳步踩在落葉上沙沙響。
    “艾蕾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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