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娜的手還搭在周佳威的手腕上，指尖微涼。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紫眸裏映著靜室角落那盞不滅的風靈燈，光在她瞳孔裏輕輕晃。
    周佳威閉著眼，呼吸很穩。
    剛才那一握，不是告別，是確認——他還在，她也在，這個家，穩得像塊壓艙石。
    他沒急著鬆開戒指上的感知，反而把意識往深處沉。
    空間係的魔力像老朋友，安靜地盤在識海中央，可風係那股子輕飄飄的勁兒，總像野貓尾巴掃過神經，抓不住，也攆不走。
    “以前總覺得風是配角。”他心裏嘀咕，“空間能搬山，風能幹嘛？吹頭發？”
    但昨晚蘇婉遞雞湯時的笑，林薇抱著女兒蹲沙發上看繪本的背影，夏晴被雞撞翻相機包時那聲“臥槽”，還有朵朵摟著彩羽雞喊“它親我”的傻樣……這些畫麵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心口那塊一直繃著的弦，突然鬆了。
    原來不是魔力不夠，是心太急。
    他不再強壓風係魔力去“掌控”，而是讓它們像清晨的霧，自己飄出去。
    百米外，一片楓葉晃了晃，被風托著轉了個圈，落向地麵。他“聽”到了那一瞬間空氣的擠壓聲。
    三百米外，一隻風隼振翅掠過樹冠，氣流被撕開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縫。他也“聽”到了。
    魔力像絲線，順著風的軌跡一寸寸鋪開，不是去抓，是去“聽”。
    聽樹葉翻身的聲音，聽鳥羽劃破空氣的顫音，聽地表上升熱氣與高空冷風交匯時那聲幾乎不存在的“嘶”。
    他的嘴角動了動。
    “風是耳朵，雲是信使，誰聽懂它，誰就先知。”
    朵朵那首瞎編的童謠，居然真能用。
    識海裏，風係魔力突然一滯，像是撞上了看不見的牆。
    緊接著，千萬根細針紮進腦子，太陽穴突突直跳，後頸發麻，一口腥甜頂到喉頭。
    “靠，領域反噬？”他差點睜眼，“這麽快？”
    可他沒動。
    空間魔力自動在識海邊緣織出一層薄膜，像給暴走的風係套了個緩衝罩。經脈裏的亂流被暫時鎖住，心神穩了下來。
    他想起朵朵第一次教他感知元素時說的話：“爹爹你別老想著‘我要控風’，風又不是你兒子，聽你指揮。”
    “……我是你爹。”他當時翻白眼。
    “可元素不認爹。”小丫頭叉腰，“它隻認朋友。”
    現在他懂了。
    他不再“指揮”風，而是把自己變成風的回音壁。
    心神如湖麵，不主動，隻映照。
    風從哪來，往哪去，快慢、強弱、曲直，全在湖裏清清楚楚。
    千米之內，每一片葉子的顫動，每一縷氣流的走向，都像刻在掌心的紋路。
    風語之境，成了。
    他緩緩睜眼，靜室裏的風靈燈焰微微一偏，像是在向他點頭。
    “成了？”艾蕾娜低聲問。
    他沒答，隻是抬手，指尖輕點空氣。
    東南方向，三公裏外，兩股極其微弱的氣流波動正貼著地表蛇形前進。
    呼吸節奏一致，步伐刻意放輕，連衣袍擺動都壓到了最小幅度。
    “靜音結界？”他眯眼，“還帶幹擾陣法？挺專業啊。”
    艾蕾娜眉頭一皺：“有人闖林？”
    “兩個。”他輕笑，“黑袍，殺氣藏得不錯，可惜……風不會撒謊。”
    他沒動，隻是嘴唇微動，一道風係傳音如蚊蚋低語，瞬間掠過樹冠，直奔精靈巡邏隊駐地。
    “東南林線，兩人，黑袍，殺意濃。活捉。”
    艾蕾娜瞳孔一縮。
    她知道風係傳音，但能精準鎖定三公裏外兩個隱匿刺客的呼吸節奏，並且不驚動對方——這已經不是“會用魔法”了，這是把風變成了眼睛和耳朵。
    她看著周佳威，忽然覺得眼前這人有點陌生。
    還是那張臉，那雙眼睛，可那股子沉靜勁兒，像換了個人。
    “你以前……練過？”她問。
    “自學。”他聳肩，“網上沒教程，全靠悟。”
    她沒笑，但眼角動了動。
    三分鍾後，林外傳來一聲短促的悶哼，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緊接著，兩道黑影被四名精靈戰士押著，拖進視野。
    黑袍被扯開，露出兩張蒼白的臉，眉心烙著骷髏印記。
    “莫德裏奇的人。”艾蕾娜冷聲，“想刺殺你？”
    “不然呢？”他笑，“請我喝茶？”
    “你早發現了？”她盯著他。
    “從他們踏入森林第三百步開始。”他指了指耳朵，“風告訴我的。”
    艾蕾娜沉默兩秒，忽然伸手，一把將他按進懷裏。
    “別死了。”她聲音壓得很低，“不然……朵朵會哭。”
    他愣了下，隨即抬手環住她腰，下巴擱她肩上：“放心，我命硬得很。”
    她沒推開，反而抱得更緊。
    靜室門口，一道金發小身影蹦出來，手裏還抱著那隻彩羽雞。
    “爹爹！我剛用空間藏起來你都沒發現！”朵朵得意，“我是不是超——”
    她話沒說完，周佳威抬手一指：“左邊第三棵古樹，樹洞高兩米，你腳邊有片剛落的楓葉，被你踩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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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嘴巴瞬間張成o型。
    “你……你開掛了？！”
    “風語之境。”他笑，“你現在呼吸的每一口風，都在給我報信。”
    “哇——”朵朵撲過來掛他脖子，“爹爹現在是‘順風耳’啦！比監控還靈！”
    “監控哪有他厲害。”艾蕾娜鬆開他，淡淡道，“監控不會抱人。”
    “媽你也抱！”朵朵扭頭，“一家人就得抱成團！”
    艾蕾娜瞥了她一眼，沒動。
    周佳威卻主動伸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另一隻手摟住朵朵，三個人擠成一團。
    “行了，家庭合照模式啟動。”他笑，“下次拍照記得喊茄子。”
    “我要發朋友圈！”朵朵舉手，“標題就叫《我家有三隻樹懶》！”
    “不準發。”艾蕾娜冷臉。
    “發了就把你塞進戒指。”周佳威配合恐嚇。
    “切。”朵朵吐舌頭，“我自有妙招。”
    她小手一翻，掌心浮出一顆透明水晶球，輕輕一推，球體懸空旋轉，自動對焦三人。
    “全景自拍，魔法驅動，不聯網，純紀念！”她宣布，“存進‘爹爹成長史’檔案庫！”
    周佳威無奈搖頭，低頭親了下她額頭。
    艾蕾娜靠在他肩上，沒再推開。
    靜室角落，那塊檢測石緩緩亮起，銀光如水，最終凝成五顆星的圖案。
    “白銀5星。”她輕聲說。
    “風語之境，初成。”他點頭。
    “下一步呢？”
    “睡覺。”他打了個哈欠，“領域剛開，腦子像被榨汁機攪過。”
    “你剛還抱我。”她挑眉。
    “抱完再睡。”他理直氣壯，“節能模式，省力氣。”
    朵朵咯咯笑出聲，彩羽雞在她懷裏撲騰兩下，也跟著“咯”了一聲，像是在附和。
    艾蕾娜終於沒忍住，笑了。
    就一下，像冰麵裂開一道縫，陽光漏進來。
    周佳威看著她，忽然覺得這笑容比什麽魔法都值錢。
    他正想說點什麽，風語之境突然一顫。
    北麵八百米，一股新的氣流波動正快速逼近——輕盈，規律，帶著熟悉的節奏。
    “誰？”艾蕾娜立刻警覺。
    周佳威卻笑了：“別緊張。”
    他抬手，風係魔力輕輕一托。
    下一秒，一個金發小腦袋從半空中探出，腳下一團空間扭曲，朵朵的分身穩穩落地。
    “本體剛才是騙你們的！”小丫頭叉腰，“我早就分身出去玩了！”
    “……你又偷學高階空間術？”周佳威瞪眼。
    “嘿嘿。”朵朵笑得像隻偷到魚的貓，“我可是你女兒，天賦點拉滿！”
    艾蕾娜扶額：“你教的？”
    “我哪有空教。”他攤手，“她自己看我練，看兩遍就會了。”
    “這不叫會。”艾蕾娜嚴肅，“這叫胡來。空間分裂超過三次會引發識海震蕩。”
    “我才分裂兩次！”朵朵舉手，“這次是第三次！”
    “第三次了你還說兩次？”周佳威一把將她拎起來，“回靜室，閉關，寫一萬字《空間法則安全守則》！”
    “別啊爹爹！”朵朵掙紮，“我錯了！我下次不——”
    她話沒說完，周佳威突然抬手，風語之境全開。
    北麵，那股氣流波動突然加速，夾雜著一絲極細微的魔力波動——陰冷，扭曲，像蛇信子舔過耳膜。
    “不對勁。”他眼神一冷。
    艾蕾娜瞬間抽出月光弓，弓弦繃緊，紫光流轉。
    “不是精靈。”她低聲道。
    “也不是莫德裏奇的人。”周佳威眯眼，“這魔力……帶腐蝕性。”
    他一把將朵朵塞進懷裏，另一手摟住艾蕾娜腰，風係魔力在三人周身織成一道無形屏障。
    北麵林間，一道黑影正貼著樹根疾行，手中匕首泛著幽綠寒光，刀刃上刻著扭曲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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