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把那顆藍得發亮的珍珠塞進空間戒指，結果它又飄了出來，貼在胸口，像塊甩不掉的暖寶寶。
    他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玩意兒不吵不鬧，偏偏最鬧心。
    “當個好人真難。”他低聲嘟囔，“救個人魚，怎麽就跟簽了終身合約似的？”
    陽台外夜風微涼，吹得他腦子稍微清醒了點。
    他低頭看了眼手心，那片伊莎貝拉留下的鱗片還在，溫溫的，像剛曬過太陽的鵝卵石。他沒再看，轉身回屋，輕輕帶上了門。
    客廳裏，蘇婉正靠在沙發上織圍巾，毛線團滾在地毯上，針尖在燈光下閃著微光。
    她穿著米白色針織衫，領口鬆鬆垮垮地滑到一邊肩頭，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長發隨意挽起，幾縷碎發垂在耳後，臉色有點泛青，鼻尖微紅。
    “你感冒還沒好？”周佳威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她額頭。
    “沒事，就是有點鼻塞。”她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你別碰我，別傳染你。”
    “我都練過風係淨化了，不怕。”他不躲，反而湊近了些，手掌貼著她臉頰輕輕搓了搓，“你這臉，比冰箱速凍還涼。”
    “你才像冰箱。”她輕拍他手背，縮了縮脖子，“去洗個熱水澡吧，別在這兒貧。”
    他沒動，反而蹲下來，撿起地上的毛線團，繞了兩圈：“你織這個幹嘛？”
    “給你啊。”她低頭繼續穿針，手指有點抖，針眼就是對不上，“上次你說冷，我就想織條圍巾。可這老花眼……真不聽使喚。”
    周佳威盯著她微微發顫的手指，心裏一緊。
    他沒說話，默默從戒指裏取出一片葉子。
    銀綠色，邊緣泛著淡淡光暈，是幻星界常見的安神葉，專治疲勞、失眠、神經衰弱，對普通感冒也有奇效。他輕輕往她茶杯底一放，葉子遇水即溶，化作一縷清氣，融入茶香。
    “你剛泡的茶？”蘇婉端起來喝了一口，忽然頓住。
    “怎麽？”
    “這茶……怎麽聞著有點像雨後森林的味道？”她眨眨眼，“還有點甜，不像你平時泡的。”
    “我換了新茶葉。”他咧嘴一笑，“進口的，叫‘呼吸茶’，喝了能淨化空氣。”
    “你淨吹。”她笑出聲，眼角梨渦淺淺，“還能淨化靈魂？”
    “那得看你心不幹淨。”他坐到她旁邊，順手接過她手裏的針線，“我來吧。”
    “你行嗎？別紮著自己。”
    “我可是能用風係魔法切豆腐的人。”他挑眉，“信不信我讓你見識下什麽叫‘穿線如風’？”
    她笑著搖頭：“你又來這套，上次說能用氣流疊被子，結果把枕頭吹飛了。”
    “那次是意外！”他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指尖微動。
    一縷風悄然成型，細若遊絲，輕輕繞上紅線頭，像條聽話的小蛇，靈巧地穿過針眼，再一卷，線頭穩穩送入。
    蘇婉睜大眼：“這風……怎麽跟長眼睛似的？”
    “它說你織的圍巾太重要，不能出錯。”他把針線遞回去，“你看，多順。”
    她接過，低頭繼續織，嘴角壓都壓不住：“你這人啊，嘴上不說甜的，做的事倒是挺甜。”
    周佳威撓了撓頭，沒接話，隻是靜靜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織。
    毛線在她手中慢慢延展，顏色是暖灰夾著淺藍，像傍晚的雲層透出一點天光。他忽然覺得，這種安靜，比什麽魔法風暴都踏實。
    他靠在沙發扶手上，閉了會兒眼。
    腦子裏那顆珍珠還在閃，伊莎貝拉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你是我的人了。”
    “我哪是人魚的人。”他睜眼，小聲嘀咕，“我明明是蘇婉的免費勞動力。”
    “你說啥？”蘇婉抬頭。
    “我說，這圍巾織得真好看。”他趕緊改口，“比我前女友織的強多了。”
    “你前女友還會織圍巾？”她挑眉。
    “沒有，我瞎編的。”他咧嘴，“我就想誇你。”
    她輕哼一聲，繼續低頭織，可耳朵尖微微泛紅。
    周佳威看著她側臉，忽然伸手，把她滑下來的針織衫領口輕輕拉回肩膀。
    她頓了頓，沒躲。
    他也沒收手，順勢摟住她肩膀，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別著涼。”他說。
    她靠在他懷裏，溫順得像隻貓。
    “你今天怎麽這麽溫柔？”她仰頭看他，“是不是做賊心虛？”
    “我做什麽賊？”
    “你心裏清楚。”她眯眼，“那顆藍珠子，還有那片鱗片，你以為我沒看見？”
    周佳威一僵：“你……知道？”
    “我又不瞎。”她輕笑，“你從回來就開始不對勁，眼神飄，手抖，連泡茶都在發愣。那片鱗片貼你手心三天了，你當我是傻子？”
    “那你幹嘛不問？”
    “問了你就得編。”她靠得更近了些，聲音輕得像羽毛，“我不想聽你編故事。你願意說，我就聽。你不肯說，我也信你。”
    周佳威心頭一熱。
    他低頭，額頭輕輕抵住她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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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他聲音有點啞。
    “謝什麽？”她笑，“你給我喝魔法茶，我裝不知道，咱倆扯平了。”
    “這不是茶。”他低聲說，“是安神葉，一種草藥。”
    她沒驚訝，隻是“嗯”了一聲：“聽著像童話。”
    “可它是真的。”
    “我知道。”她抬手摸了摸他下巴，“你做的每件奇怪的事，我都當它是真的。因為是你做的。”
    周佳威愣住。
    他想說點什麽，可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
    他隻能更緊地抱住她，把她整個人裹進懷裏。
    蘇婉沒掙紮，反而伸手環住他腰，腦袋窩在他胸口，聽著他心跳。
    “你心跳好快。”她輕聲說。
    “能不快嗎？”他苦笑，“一會兒人魚送定情信物，一會兒精靈女王要練箭護夫，我這心髒遲早得升級成幻星界限定款。”
    “那你打算怎麽辦？”她仰頭，眼神認真。
    “還能怎麽辦？”他歎氣，“一個一個哄唄。你要是哪天看見我被人魚纏著唱歌，別報警，那是正常工作交流。”
    “我要是吃醋呢？”
    “那你就掐我。”他笑，“反正你掐得最輕。”
    她真掐了，不輕不重，在他腰側擰了一下。
    “疼！”他叫。
    “活該。”她笑出聲，“誰讓你招惹那麽多漂亮姑娘。”
    “我哪是招惹。”他委屈，“我是被反向捕獲。她們一個比一個主動，我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那你現在有。”她盯著他眼睛，“在我麵前，你說不想，我就信。”
    周佳威看著她，忽然笑了。
    他低頭，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我不想。”他說，“但我選你。”
    她愣了下，隨即眼眶有點發熱。
    “你這人……”她聲音發顫，“就會突然來一下。”
    “我不突然。”他捧住她臉，又親了一下，“我一直都這樣。”
    她紅著臉推開他：“別鬧，我還織圍巾呢。”
    “織完幹嘛？”
    “送你啊。”她低頭，“生日快到了，提前準備的。”
    “我生日你每年都送。”
    “今年不一樣。”她小聲說，“我想……正式當你女朋友。”
    周佳威一愣：“你不是早就是了？”
    “你都沒表白過。”她瞪他，“我等了半年，你連花都沒送過。”
    “我送過魔法花！會發光的那種！”
    “那是你從戒指裏掏的塑料玩具！”
    “那是幻星界珍稀品種！叫夜光星蓮！”
    “你哄鬼呢！”她笑罵，“我要的是水藍星的玫瑰，帶刺的那種。”
    “行！”他一拍大腿，“明天我就買一車，從別墅門口鋪到你家門口！”
    “你要破產了。”她笑得直抖。
    “值。”他盯著她眼睛，“比珍珠值。”
    她低頭，繼續織圍巾，嘴角一直翹著。
    周佳威靠在沙發上，看著她一針一線地織，忽然覺得，那顆藍光閃閃的珍珠，好像也沒那麽燙手了。
    他伸手，輕輕握住她正在織圍巾的手。
    她的手指微涼，毛線纏在他掌心，像某種無聲的承諾。
    “等你織完。”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
    “幻星界。”他笑，“我讓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魔法森林。”
    “你不怕我嚇著？”
    “你連人魚定情都不怕，還怕樹會走路？”
    她笑出聲：“你這人，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我不是會說話。”他握緊她的手，“我是終於敢說了。”
    她沒再問，隻是把頭靠回他肩上。
    毛線一圈圈繞著，圍巾越來越長。
    窗外，夜風拂過樹梢。
    屋內，茶香未散，風係魔力在針線間悄然流轉，像一條看不見的絲線，把兩個人，一針一線，織進了同一個夢裏。
    蘇婉忽然抬頭：“你說……她還會來找你嗎？那個人魚？”
    “會。”他點頭，“但她搶不走你。”
    “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低頭，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你織的圍巾，我隻戴給一個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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