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的左手食指又抽了一下，像是手機快沒電時的自動重啟。
    這動靜太小，換個人根本注意不到，可艾蕾娜不是普通人。
    她站在裂開的地縫前，月光弓搭在臂彎，紫眸盯著那道細微的顫動，像是在看心跳監測儀上的波紋。
    她抬手，一縷月華順著裂縫滑進去，輕輕碰了碰周佳威的手指尖。
    嗡——
    空間迷宮核心傳來一絲共鳴，像老式對講機接通的電流聲。
    “他還活著。”艾蕾娜回頭，聲音壓得低，“而且迷宮還在他手裏。”
    身後的精靈戰士屏住呼吸。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那個渾身是傷、魔力見底的人類，還在用命撐著整個九重空間。
    朵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好的語音電話：“艾蕾娜媽媽……爹爹說……有人要從後麵打他們……”
    “我知道了。”艾蕾娜點頭，抬步就往密道走，“跟上，貼牆，別出聲。”
    戰士們迅速跟進。沒人說話，但眼神都亮了。隻要周佳威還能控場，這一仗就沒輸。
    密道狹窄，月光弓收進空間戒指，艾蕾娜靠風語感知前方。
    她能感覺到迷宮裏那股紊亂的氣流，像台風眼，外圈狂暴，中心卻詭異平靜——那是周佳威在死死咬住節點。
    “他現在估計連抬手都費勁。”她心裏默念，“但隻要他還清醒……就夠了。”
    第七層，莫德裏奇正站在中央，黑焰在雙掌間壓縮成球。他臉色陰沉，剛才那一波空間錯位差點把他甩進死循環。
    “這迷宮有智能。”他低吼，“不是單純的空間術，是有人在實時調控！”
    手下兩個黑袍法師喘著粗氣：“大人，再這麽耗下去，我們魔力先崩！”
    “那就破！”莫德裏奇獰笑，“他撐不了多久，我感應到了——他的魔力已經幹了，隻剩一口氣吊著！”
    他雙手高舉，黑焰球猛地膨脹，準備轟向空間節點。
    就在這一瞬——
    周佳威的風語領域動了。
    他沒睜眼，意識像泡在冷水裏的紙片，一碰就碎。但他聽到了。聽到了艾蕾娜的腳步，聽到了戰士們的呼吸，聽到了……那縷月華觸碰指尖的震動。
    “來了。”他心裏一鬆，又一緊，“該收網了。”
    右手還搭在空間戒指上，他用最後一點清醒，激活了遠程指令。
    保鮮區裏，一箱從水藍星買的強光爆震彈瞬間消失。
    下一秒，第七層中央，六顆爆震彈同時炸開。
    “閃——！”
    周佳威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一個字，聲音撕裂喉嚨，像破喇叭炸了音。
    強光爆裂的瞬間，整個第七層白得像是被太陽塞進了地下室。黑魔法師們本能抬手遮眼，魔力運轉一滯。
    莫德裏奇怒吼：“閉眼！結盾——！”
    晚了。
    周佳威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腦門，強行把最後一絲意識拽回來。體內殘存的魔力，加上九層空間的共振，全被他抽出來，砸進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術式。
    “終焉風暴。”
    風不是從四麵八方來，是從每一層空間的縫隙裏鑽出來的。帶著空間碎片，像億萬把旋轉的剃刀，裹著銀白色的魔力流，從第九層開始，一層層往下碾壓。
    第七層，首當其衝。
    黑魔法師們還沒從致盲中恢複，就被風暴卷飛，像被洗衣機甩出來的濕衣服，撞在牆上直接癱軟。
    莫德裏奇怒吼著撐起黑焰護盾，可那護盾剛成型，就被空間風刃切成篩子。左臂“哢”一聲，整條胳膊飛出去，黑血噴了一地。
    “啊——！！”他慘叫，忍痛撕開一道空間裂縫，連滾帶爬鑽了進去，連手下都顧不上。
    風暴繼續下壓，第八層、第六層、第五層……每一層都像被龍卷風犁過，石柱斷裂，符文崩解，黑焰殘渣被卷成灰燼。
    等到風暴停歇，整個迷宮安靜得像停電後的ktv包廂。
    艾蕾娜帶著戰士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滿地碎石，幾個黑袍法師癱在地上抽搐，空間節點中央，周佳威仰麵躺著，胸口焦黑一片，右手還搭在戒指上，像是死都不肯鬆手。
    她快步走過去，蹲下，伸手探他鼻息。
    還有氣。
    她鬆了口氣，抬手把他頭輕輕扶進自己懷裏。
    發絲掃過他燒得發燙的臉頰，她低聲說：“吵死了……下次別喊那麽大聲。”
    戰士們迅速行動，封脈的封脈，押人的押人。艾蕾娜沒動，就那麽抱著他，等他呼吸平穩一點。
    “爹爹！爹爹！”朵朵的聲音突然在她腦子裏炸響，“你怎麽樣？你聽到我說話嗎？”
    周佳威眼皮動了動，沒睜眼，但嘴唇微張，吐出兩個字：“……收工。”
    朵朵在後方直接跳起來：“艾蕾娜媽媽！爹爹醒了！他說收工了！”
    艾蕾娜嘴角抽了抽：“這人……打完架還想著打卡下班。”
    她低頭看他，發現他右手終於鬆開了戒指，可左手卻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衣角，像是怕她走。
    她沒扯開，反而把他的手按得更緊了些。
    “放心。”她輕聲說，“這次是你贏了。”
    遠處，迷宮第九層的空間開始緩緩消散，像退潮的海水，一層層收回去。銀光殘焰還在地上跳動，像是這場戰鬥最後的餘溫。
    艾蕾娜抱起周佳威，轉身往外走。戰士們跟上，押著俘虜，腳步整齊。
    她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燒得滿臉通紅，嘴裏還在嘟囔：“……下次買爆震彈……得買大號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繃住臉：“閉嘴，再說話把你扔下。”
    周佳威沒應聲，但嘴角翹了翹，像是睡著了還在得意。
    隊伍走出密道，外頭月光正好，灑在裂口邊緣，像鋪了層銀粉。
    艾蕾娜抬頭看了眼夜空，輕聲道：“回精靈殿，療傷。”
    她腳下一點，騰空而起，抱著周佳威，帶著隊伍飛向森林深處。
    風停了，迷宮徹底散了，隻剩下一地碎石和幾縷未熄的銀光。
    某塊碎石縫裏，半截燒焦的筆記本露了出來，封麵上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水藍星生活采購清單”。
    翻開一頁，最新一條寫著：“強光爆震彈 x10——已用，效果拔群，建議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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