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耳邊呼嘯，沙粒打在臉上像細針紮。周佳威背著莉婭，朵朵拽著他衣角飛在旁邊，三個人影劃過夜空，像一道銀線縫在漆黑的天幕上。
    “再往前就是學院結界範圍了。”莉婭趴在他背上，聲音有點發虛，“放下我就行，你別越界惹麻煩。”
    “你說笑了。”周佳威咧嘴，“我剛救了你，現在把你扔荒地？傳出去我人設崩了。”
    朵朵在旁邊點頭：“爹爹是頂級暖男，崩不得！”
    莉婭想笑，結果咳了兩聲，手還死死抱著那塊數據板，跟抱孩子似的。
    周佳威落地時風翼收得幹脆，腳底沒揚起半點沙塵。他把莉婭輕輕放在一塊大石頭後麵，順手用風係吹了層浮沙蓋住她的輪廓。
    “別亂動啊，傷員就得有傷員的自覺。”他說著，轉頭看朵朵，“小偵探，糧車那邊還有動靜沒？”
    朵朵閉眼一秒，金發輕輕飄了下：“沒人。那幾個搶糧的沒回來，也沒新腳印。”
    “行。”周佳威搓了搓手，“咱們反向操作，來個‘劫富濟貧’。”
    “你才是劫匪。”莉婭翻白眼，“那是平民的糧。”
    “所以更要拿回來。”他聳肩，“他們搶是活不下去，可被搶的也餓啊。咱不站隊，隻發糧。”
    說完他腳下一蹬，風翼再展，人影一閃就沒了。
    十秒後，他站在翻倒的糧車旁。
    月光下，麻袋散了一地，有的破了口，玉米粒撒得到處都是。車軸斷了半截，歪在沙裏，像條斷腿。
    他沒廢話，直接掏出空間戒指——一圈銀光流轉，戒麵刻著龍鱗紋，是朵朵前年硬塞給他的“生日禮物”，空間有一間臥室那麽大。
    他手指一勾，空間係魔力像無形的絲線，纏上第一袋麵粉。
    “收。”
    袋子原地消失。
    第二袋玉米，第三袋豆子……動作幹淨利落，沒半點拖泥帶水。
    風係在周圍輕輕掃著，把魔力波動壓到最低，連沙粒滾動的聲音都比他施法響。
    “東南方，兩個人，走得歪歪扭扭。”朵朵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響起——父女倆早連了空間傳音。
    “醉漢？”他一邊收糧一邊問。
    “像餓的，手裏還拎著根樹根。”
    周佳威手一頓：“樹根當飯？”
    “嗯。其中一個孩子，才這麽高。”朵朵比劃了一下。
    他咬牙，加快速度。最後三袋糧剛收完，遠處傳來一聲咳嗽，沙啞得像破風箱。
    他立刻收手，風翼一展，人退到十米外的沙丘後。
    兩道人影晃了過來，一高一矮，披著破獸皮，腳步虛浮。高的那個扶著矮的，嘴裏嘟囔：“再找不到吃的……明天就隻能吃皮帶了。”
    “哥，我肚子好餓……”小孩聲音細得像蚊子。
    男人蹲下，從懷裏掏出半塊黑乎乎的東西：“吃吧，烤過的樹皮，能扛一會兒。”
    小孩啃了一口，眼淚直接下來了：“好苦……”
    男人摟住他，沒說話，自己也咬了一口，嚼得腮幫子直抖。
    周佳威躲在沙後，拳頭慢慢攥緊。
    朵朵飛過來，小聲說：“爹爹，我們剛才要是直接把糧送他們手裏就好了。”
    “不行。”他搖頭，“現在送，他們以為是施舍，會羞恥。咱們得讓他們覺得——是老天爺開恩。”
    “那怎麽送？”
    “裝神弄鬼。”他咧嘴一笑，“你記不記得昨天看到的山洞？”
    “記得！一群小孩躲裏麵，沒出去搶糧！”
    “那就去那兒。”
    他背起朵朵，風翼再展，人影掠過荒原，像夜風掃過墳地。
    十分鍾後，北部山穀。
    岩洞藏在兩塊巨石夾縫裏，入口窄得隻能鑽小孩，裏麵黑漆漆的，但朵朵說她感知到至少八個孩子，最小的才五歲。
    周佳威把戒指一轉，二十袋玉米、五袋麵粉、兩箱壓縮餅幹——全數取出，堆在洞口陰影裏。
    “別堆太整齊。”他說，“亂點，像從天上掉下來的。”
    朵朵點頭，小手一揮，幾袋糧滾了兩圈，一袋麵粉還破了口，白粉撒了一地。
    “完美。”周佳威滿意，“再來點特效。”
    他指尖一彈，風係魔力卷起沙塵，輕輕蓋住糧食，隻露出一角。
    然後，他在洞口石壁上用風刃刻了三個字：
    天賜糧！
    “爹爹，你字好醜。”朵朵評價。
    “重點是寓意。”他嚴肅，“讓他們覺得是神跡，不敢私吞，也不敢搶。”
    “那你不是神？”朵朵眨眨眼。
    “我是你爹，不是神。”他捏她臉，“神太累，還得聽禱告。”
    朵朵咯咯笑。
    他正要走，突然頓住：“等等。”
    從戒指裏又掏出一包東西——是上次水藍星回來帶的辣條，蘇婉做的，超辣那種。
    “加點驚喜。”他把辣條放在最上麵，隻露個紅包裝，“讓他們以為神仙也吃零食。”
    朵朵眼睛一亮：“爹爹，你真是個文化人！”
    “那是。”他得意，“跨國投喂，還得講究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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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後檢查一遍，確認沒留魔力痕跡，才背起朵朵準備走。
    “爹爹。”朵朵突然小聲，“我給糧食加了空間印記，隻要有人碰，咱們就知道。”
    “聰明。”他摸摸她頭，“下次還能搞‘天降火鍋’。”
    “我要加肥牛！”朵朵興奮。
    “閉嘴，別暴露美食儲備。”他假裝凶她。
    兩人剛起飛，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雜亂，急促。
    周佳威低頭一看，七八個孩子從洞裏探出頭，瘦得像竹竿，眼睛卻亮得嚇人。
    為首的男孩大概十二三歲，髒兮兮的小臉愣住，盯著那堆糧食，嘴唇直抖。
    “哥……天上……掉糧了？”
    沒人說話，全傻站著。
    男孩顫著手，摸了摸麵粉袋，又蹭了蹭辣條包裝，突然“哇”一聲哭出來：“是神仙！神仙救我們了！”
    孩子們全跪下了，磕頭磕得沙地咚咚響。
    周佳威在空中靜靜看了兩秒。
    “朵朵。”他低聲，“咱們剛才是不是……當了一回活菩薩？”
    “你像如來，我像觀音。”朵朵認真說。
    “你差遠了。”他笑，“觀音不打嗝。”
    “我剛吃了你藏的巧克力！”她理直氣壯。
    他搖頭，風翼一振，帶著她悄無聲息地離開。
    回到莉婭藏身的地方，她還在原地，但人已經站起來了，靠在石頭上，手裏數據板亮著。
    “糧送出去了？”她問。
    “送了。”他點頭，“沒留名，沒留痕，純公益。”
    “你就不怕他們明天再來搶？”她挑眉。
    “怕啊。”他聳肩，“可等他們發現‘天賜糧’隻給不搶的孩子，慢慢就沒人搶了。”
    莉婭一怔，忽然笑了：“你這哪是運糧，你是搞行為藝術。”
    “本質是心理戰。”他咧嘴，“蠻族不是野蠻，是餓瘋了。給他們希望，比給糧重要。”
    她看著他，月光下那張臉沒什麽表情，可眼神亮得驚人。
    “你和我見過的所有法師都不一樣。”她說。
    “我特殊。”他坦然，“我有女兒。”
    朵朵立刻撲上來抱住他脖子：“爹爹最棒！家庭法第18條：助人為樂者，獎勵草莓蛋糕！”
    “哪來的家庭法？”莉婭問。
    “我剛編的。”朵朵眨眨眼，“反正沒人反對。”
    周佳威笑出聲，正要說話，突然眉頭一皺。
    “怎麽了？”莉婭問。
    “糧食被人碰了。”朵朵閉眼一秒，“是那個小男孩，他拿了一小把玉米粒，跑回洞裏給更小的孩子。”
    周佳威鬆了口氣：“沒哄搶，挺好。”
    “你還監控著？”莉婭驚訝。
    “空間印記而已。”他擺手，“小手段。”
    “可這需要極精準的魔力控製。”她盯著他，“黃金3星能做到這程度？”
    “我天賦異稟。”他笑，“而且我女兒在。”
    朵朵得意地晃腦袋。
    莉婭還想說什麽，突然踉蹌一下，膝蓋一軟。
    周佳威眼疾手快扶住她腰，把她摟進懷裏。
    “別逞強。”他說，“你肋骨至少裂了兩根，再硬撐就成烈士了。”
    她靠在他胸口，呼吸有點亂：“我隻是……不想拖累你。”
    “你拖了。”他直說，“但我樂意。”
    她抬頭，眼神有點晃。
    他低頭看她，忽然伸手，把她臉上一縷亂發別到耳後。
    動作輕，卻讓莉婭呼吸一滯。
    “等這事結束。”他說，“我請你吃燒烤，管夠。”
    “……你還會做飯？”
    “不會。”他笑，“但我女兒會點外賣。”
    朵朵在旁邊大聲：“我要吃雞翅！”
    莉婭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周佳威也笑，背起她：“走，送你到學院牆外。下次見麵，希望你是去開會，不是被抬進去。”
    風翼展開，三人再次升空。
    夜風呼嘯，星光灑在沙海之上。
    朵朵趴在他肩上，小聲說：“爹爹，莉婭小媽，好像臉紅了。”
    “瞎說。”他嘴硬。
    “我沒瞎。”朵朵堅持，“她心跳比剛才快了十下。”
    “小孩子別管大人事。”他瞪眼。
    “可家庭法規定，心跳加速就是喜歡。”朵朵嚴肅。
    周佳威沒吭聲，隻把莉婭摟得更緊了點。
    莉婭埋在他肩窩，沒動，也沒說話。
    風很大，吹得她棕發掃過他脖子，有點癢。
    他忽然說：“下次運糧，叫上你。”
    她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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