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沙粒不再打臉，三人落在一片荒石坡上。莉婭靠在一塊半人高的岩石邊，呼吸比剛才穩了些，但臉色還是發白，手卻還死死攥著那塊數據板，指節泛白。
    朵朵蹦到她跟前，仰頭：“莉婭老師，你肋骨裂了兩根，得躺三天。”
    “我知道。”莉婭扯了下嘴角，“但躺三天，數據就涼了。”
    周佳威蹲下來，風係探了一下她側腰，皺眉：“你這傷，動一下都疼，還站得筆直，裝什麽女戰士？”
    “我不是戰士。”她抬眼，“我是老師。”
    說完，她把數據板往懷裏一塞，扶著石頭慢慢站直：“你救了我，還運了糧，我欠你一次。現在，該我還了。”
    “還什麽？”
    “教你空間壓縮術。”她盯著他，“你剛才用空間戒指收糧，手法粗糙得像菜市場大媽搶打折雞蛋——有天賦，沒係統訓練。”
    朵朵拍手：“爹爹！快學！學會了以後藏零食更專業！”
    周佳威咧嘴：“我這不是為了藏零食，是為了戰術隱蔽。”
    “少扯。”莉婭推了下眼鏡，“空間壓縮，是把物體內部結構用魔力折疊，體積縮小十倍以上。普通法師要練三年，黃金階才能入門。”
    “那我呢？”他挑眉。
    “你？”她冷笑，“黃金3星，雙係雜修，理論上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理論上。”他笑，“我女兒都說我是空間係天選之子。”
    朵朵立刻舉手：“家庭法第9條：爹爹是宇宙最強空間法師，反對無效！”
    莉婭沒理她，從懷裏摸出一塊拳頭大的灰岩，往地上一放：“來，試試把這塊石頭壓到核桃大小。”
    周佳威蹲下，手指一勾，空間魔力湧出，纏上石頭。他念頭一動，石頭“砰”地炸成碎渣，飛濺一地。
    “太猛。”朵朵搖頭，“像微波爐熱飯，直接爆了。”
    “你魔力沒走回路，直接衝進物體核心，炸了正常。”莉婭站起身，走到他身後，伸手抓住他手腕，“空間不是暴力壓縮，是編織。魔力要像織毛衣，一圈一圈繞進去。”
    她的手很涼，指腹有薄繭，貼著他皮膚時，像電流竄了一下。
    他一愣。
    “別發呆。”她聲音冷靜，“引導魔力，從手腕經脈走，繞肩，過脊，落指尖——來，我帶你走一遍。”
    她站在他身後，雙手覆著他手腕，體溫隔著皮膚傳過來。她呼吸很輕，卻掃在他耳後，癢得他脖子一縮。
    “別躲。”她說，“專注。”
    他咬牙，跟著她引導的節奏，魔力緩緩流動，像溪水繞石。第二次嚐試，石頭微微顫動，表麵凹下去一塊，但還是沒壓縮。
    “不對。”莉婭皺眉，“你脊椎軸線歪了，魔力走偏。”
    她鬆開手，繞到他身側，突然伸手點他後頸：“這裏，要直。”
    指尖一觸，他脖子一僵。
    她湊近，幾乎是貼著他耳朵：“空間係法師，脊椎是魔力主軸。你彎著腰，像蝦米，怎麽施法？”
    他能感覺到她發絲掃過耳廓，一縷棕發垂下來，蹭著他脖子，癢得他想笑。
    “咳。”他清了清嗓子，“老師，能不能……別靠這麽近？”
    “怎麽？”她退半步，推了下眼鏡，耳尖有點紅，“教學而已，又不是洞房。”
    “你這話說的。”他嘀咕，“比洞房還刺激。”
    朵朵在旁邊翻白眼：“爹爹，你心跳快了十下，家庭法第21條：心動即認輸。”
    “閉嘴。”他瞪她，“小孩子別懂這麽多。”
    莉婭假裝沒聽見，撿起另一塊石頭：“再來。這次，我幫你調軸線。”
    她站定，一手扶他肩，一手貼他背，輕輕一推：“挺直。”
    他立刻站成軍訓姿勢。
    “放鬆點。”她輕笑，“我又不閱兵。”
    他苦笑：“你比教官狠。”
    第三次嚐試，魔力順著她引導的路線緩緩推進，石頭表麵開始收縮，顏色變深，體積一點點縮小。
    “成了！”朵朵跳起來。
    石頭最終縮成核桃大小，黑乎乎的，像塊煤球。
    “勉強及格。”莉婭鬆手，退後一步，“但效率太低，壓縮耗時八秒，實戰中早被人轟成渣了。”
    “八秒已經很快了。”他擦汗，“我剛學。”
    “別人學三年才八秒。”她盯著他，“你一次就成，要麽天賦逆天，要麽……”
    “要麽什麽？”
    “要麽你早就偷偷練過。”她眯眼。
    “天地良心。”他舉手，“我這是第一次正經學。”
    “哼。”她沒再追問，低頭看那塊壓縮石，“下次目標，三秒內完成，壓縮率九成。”
    “這麽狠？”
    “我是老師。”她抬眼，“不是保姆。”
    朵朵湊上去：“莉婭老師，你是不是喜歡我爹爹？”
    “胡說什麽。”莉婭臉一板，“我是來教學的。”
    “你臉紅了。”朵朵指著她耳朵，“家庭法第22條：耳尖紅=心動信號。”
    “你那破法誰認？”莉婭瞪她，“再瞎說，罰你抄《空間基礎理論》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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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就抄。”朵朵聳肩，“反正爹爹會用空間複製術幫我抄。”
    周佳威笑出聲：“我可不敢，被你媽知道，得扣我零花錢。”
    “你還有零花錢？”莉婭挑眉。
    “有啊。”他得意，“朵朵發的，每月五百幻星幣，用來買辣條。”
    “……你多大了？”她無語。
    “心理年齡八歲。”他笑，“和我女兒同步。”
    莉婭搖頭，轉身想走，結果腳下一軟，膝蓋一彎。
    周佳威眼疾手快摟住她腰，把她拽進懷裏：“不是說沒事？”
    “沒事。”她嘴硬，卻靠在他胸口沒動，“就是……有點暈。”
    “肋骨裂了還逞強。”他歎氣，“走，我背你。”
    “不用。”
    “別廢話。”他蹲下，“上來。”
    她猶豫一秒，趴上他背。他一手托她腿彎，一手扶她腰，穩穩起身。
    “你太輕了。”他說，“是不是經常不吃飯？”
    “忙著寫論文。”她趴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論空間折疊在災荒救援中的應用》——剛寫到第三章，就被蠻族劫了。”
    “那你得加快進度。”他笑，“等你寫完，我給你發獎學金。”
    “你哪來的錢？”
    “我女兒藏了三箱辣條，黑市能換一座城堡。”
    朵朵在旁邊舉手：“舉報！爹爹私藏零食未上交家庭委員會！”
    “閉嘴。”他瞪她，“再告狀，下周零花錢取消。”
    “不公平！”朵朵抗議，“我要發起家庭投票！”
    “投什麽投。”他笑，“爹爹說了算。”
    莉婭趴在他背上，忽然輕笑出聲。
    “笑什麽？”他問。
    “你們……真像一對活寶。”她說。
    “那當然。”他得意，“我女兒是寶，我是寶他爹。”
    她沒再說話，臉埋在他肩窩，呼吸漸漸平穩。
    周佳威背著她往前走，朵朵蹦蹦跳跳跟在旁邊，嘴裏哼著水藍星兒歌。
    走到學院結界邊緣，一片白石圍牆出現在視野裏。圍牆高十米，刻滿符文，頂端泛著微光。
    “到了。”他停下，“我放你下來。”
    她沒動。
    “喂。”他拍她腿，“下來了。”
    她這才慢吞吞滑下地，扶著牆站穩。
    “回去好好休息。”他說，“下次課，我帶辣條當學費。”
    “我要薯片。”她推了下眼鏡，嘴角微揚。
    “行，原味的。”
    “要大包。”
    “得寸進尺。”
    朵朵突然抬頭，金發輕輕飄起：“爹爹，有人在看。”
    周佳威回頭。
    三十米外，一棟高塔的窗邊，一道身影靜靜佇立。綠色長發垂落，紫色眼眸冷光閃爍，手指捏著石欄，指節發白。
    下一秒，石欄“哢”地碎成粉末，簌簌落下。
    他愣住。
    莉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眯了眯眼：“艾蕾娜？她怎麽在這？”
    “可能是路過。”他幹笑。
    “路過會捏碎欄杆？”莉婭冷笑，“她盯我們多久了？”
    “不知道。”他撓頭，“可能……就剛才？”
    “哼。”莉婭盯著那扇窗，聲音冷了幾分，“月精靈女王，親自當哨兵？真是給麵子。”
    “別鬧。”他拉她袖子，“趕緊進去，別讓傷加重。”
    她甩開他手，卻沒走，反而站直了，抬頭直視那扇窗，一字一句：“下次想看，不如直接下來——躲著，算什麽導師？”
    窗邊人影一動不動。
    周佳威頭疼：“你們倆別打起來啊，我剛運完糧，不想再當和事佬。”
    “誰要跟她打。”莉婭冷哼，“我是老師，隻教魔法，不搞宮鬥。”
    說完，她轉身，扶著牆往學院大門走，背影挺直，像一把出鞘的劍。
    周佳威看著她背影，又抬頭看了眼那扇窗。
    艾蕾娜仍站在那裏，目光如冰。
    他歎了口氣，摸摸朵朵頭：“走吧，回家。”
    “爹爹。”朵朵小聲，“莉婭小媽心跳比剛才快了十五下。”
    “閉嘴。”他低聲，“再瞎說，今晚不給你吃布丁。”
    “你藏了布丁？”朵朵眼睛一亮，“家庭法第23條：私藏甜品者，全家公審！”
    “沒有！”他嘴硬。
    “你褲子口袋鼓起來了。”她指著。
    他低頭一看，糟了，布丁盒露了個角。
    “……”他沉默兩秒，“那是戰術儲備。”
    “戰術你個頭。”朵朵撲上來搶，“交出來！”
    他抱著布丁盒轉身就跑，朵朵在後麵追，笑聲在荒原上飄出去老遠。
    高塔窗邊，艾蕾娜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碎石粉末。
    她緩緩握拳，低聲：“莉婭……你以為，教他魔法，就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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