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抱著布丁盒在荒原上狂奔，朵朵在後麵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笑聲像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灑了一路。
    他剛拐過一塊黑礁石，腳步忽然一滯，胸口像被誰塞了團濕棉花，悶得喘不上氣。風係魔力在他經脈裏亂竄，像是剛跑完十公裏還被電了一下。
    “靠……背個人而已，不至於這麽虛吧？”他靠在石頭上，手心貼著胸口，感覺心跳快得像在打鼓。
    海風忽然一轉，帶著鹹濕的氣息撲到臉上。下一秒，一雙赤足輕輕踩在礁石邊緣，水珠順著腳踝滾落，在月光下閃成碎銀。
    伊莎貝拉從海浪裏走出來，綠發還在滴水，藍眼睛盯著他，眉頭輕輕皺起：“夫君，你臉色發青。”
    “沒事兒，就是……練功練猛了。”他擺手，結果話音剛落，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她一步上前，手直接按在他手腕上。水係魔力像溫熱的溪流，順著脈門滲進去，把他體內亂竄的風係魔力一點點撫平。那感覺，像有人拿熱毛巾裹住了心髒。
    “你又逞強。”她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埋怨，“明明累得走不動，還要跑。”
    “這不是怕朵朵發現我藏布丁嘛。”他咧嘴笑，心跳終於穩了下來。
    她沒接話，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該回去了。”
    他點點頭，反手十指相扣。她掌心有點涼，但握得很緊，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兩人沿著海岸線往北走，沒多久，前方岩壁裂開一道縫隙，裏麵透出淡淡珠光。那是人魚族的聖地——珍珠洞穴，傳說中隻有皇室婚配之人才能進入的地方。
    洞口掛著一串由小珍珠串成的風鈴，伊莎貝拉伸手一碰，叮叮當當響起來，聲音像水滴落在銅盆裏，清亮又溫柔。
    “這是……洞房的地方？”周佳威抬頭看，洞頂垂下來好幾簇發光的珊瑚，像吊燈。
    “嗯。”她耳尖紅了，聲音越說越小，“人魚族的婚禮，隻要進了這裏，就算成了。”
    他低頭看她，發現她手指在微微發抖，指甲都泛白了。
    “緊張？”他問。
    她咬著下唇點頭：“我……我從來沒和誰靠這麽近過。以前在海裏，連牽手都害羞。”
    “那現在呢？”
    “現在……”她抬眼看他，眼裏像落了星星，“我想靠你近一點，再近一點。可又怕你嫌我笨。”
    他笑了，抬手摸了摸她濕漉漉的發梢：“你救了我三次，背我遊過暗流，還用水係魔力幫我壓住暴走的風係——你說我嫌你？我嫌自己不夠早遇見你。”
    她鼻子一酸，眼圈紅了。
    他沒再多說，張開風翼，輕輕一卷，把兩人裹進一個半透明的風繭裏。外麵的海浪聲瞬間變小，隻剩下彼此的呼吸，一輕一重，慢慢同步。
    “不是什麽儀式。”他低聲說，“就是我們倆，待一會兒。”
    她終於抬起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動作很慢，像是怕碰碎什麽。
    他低頭，在她唇邊輕輕一吻。
    她渾身一顫，像是被雷劈中，水係魔力不受控製地往外溢，洞壁上的珊瑚“嘩”地亮了一圈，海水從地麵升起，形成一圈旋轉的水環。
    “別慌。”他摟緊她，手掌貼在她後背，用空間魔法穩住洞穴結構，“魔力亂跑沒事，我接著。”
    她把臉埋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那就別做。”他笑，“我們光抱一會兒也行。”
    她搖頭，突然抬頭，閉著眼睛湊上來，嘴唇笨拙地撞上他的。
    那一瞬間，風停了，水靜了，連洞頂的珍珠都微微發燙。
    他回吻她，輕輕的，像怕驚醒一場夢。她的手越摟越緊，指甲掐進他後背，水係魔力和風係魔力在空氣中交織，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像是海麵被月光照透的漣漪。
    洞頂的珍珠開始共振，光暈一圈圈擴散，像星河倒灌進洞穴。石床上，藍發鋪開如海藻，風翼緩緩合攏，將兩人完全包裹。
    海浪聲遠去，隻剩下心跳，和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她趴在他胸口，手指一下下描著他鎖骨的線條。他閉著眼，呼吸平穩，但還沒睡著。
    “夫君。”她輕聲說，“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他眼皮動了動，夢囈般開口：“朵朵說……你是第四個媽媽……也是我心裏最軟的那塊。”
    她愣住，隨即笑出聲，眼淚卻順著臉頰滑下去，砸在他胸口，像一滴融化的珍珠。
    “那你不能忘了。”她把頭靠緊他，“你要記得，我第一次親你的時候，手都在抖。”
    “記得。”他伸手摸她頭發，“我還記得你救我那次，尾巴劃破了還在遊。”
    “疼死了。”她嘟囔，“但我不敢停，怕你沉下去。”
    “現在不用怕了。”他摟緊她，“有我在，你不用一個人扛。”
    她嗯了一聲，終於閉上眼，呼吸慢慢變輕。
    洞外，月光灑在海麵上，浪花輕輕拍岸，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搖籃曲。
    洞內，風繭緩緩消散，露出相擁而眠的兩人。她的手還抓著他衣角，像是怕他溜走。他睡得不深，眉頭偶爾動一下，像是在夢裏還在算明天該教朵朵什麽魔法。
    忽然，她睫毛一顫，睜開眼。
    他還在睡，呼吸均勻。
    她悄悄抬起手，水係魔力再次滲出，輕輕覆蓋在他四肢百骸，修複他殘留的魔力損耗。做完這些，她把臉貼回他胸口，聽著他心跳，嘴角微微翹起。
    “夫君……”她喃喃，“等你下次累的時候，我還能背你。”
    海風從洞口吹進來，掀了掀她一縷發絲。
    她閉上眼，終於睡著。
    石床邊，那串珍珠風鈴輕輕晃了一下，發出一聲極輕的“叮”。
    像是祝福，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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