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趴在地上，整個人像被拆了零件，骨頭縫裏都在疼。莉婭咬著牙往前走，背上壓得她膝蓋發軟，每一步都陷進沙裏。
    朵朵跟在旁邊，小手不停掐印，指尖銀光一閃一閃，把周佳威身上那股沉甸甸的力道一點點往旁邊的空間裏推。
    “小姨……再撐一下。”朵朵聲音發抖，“我爹爹不能死，他還要帶我去水藍星吃火鍋。”
    莉婭沒說話，隻悶頭走。她眼鏡歪了，頭發散了，肩膀被周佳威壓出一道紅印，可她就是不肯放下。
    遠處天邊突然裂開一道銀縫。
    一聲龍吼炸響，震得沙丘簌簌抖動。
    銀光劃破雲層，一頭巨龍從高空俯衝而下，鱗片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龍爪一撈，直接把周佳威從莉婭背上接了過去，穩穩托在掌心。
    “本王的騎士，誰準你死在泥地裏？”塞西莉亞的聲音從龍首傳出，帶著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你要是斷氣了，我上哪兒找第二個敢摸我龍角還活著的人？”
    周佳威勉強睜開眼，嘴角咧了咧：“龍姐姐……你來得真及時，再晚點，我就真成烤肉了。”
    “閉嘴！”塞西莉亞龍尾一甩，騰空而起，“你經脈都碎了還貧？等我把你扔進火山口，看你還能不能笑！”
    朵朵趕緊瞬移上龍背，抱住周佳威脖子：“龍姨別生氣！我爹爹最怕熱了，火山口會把他烤成辣條的！”
    莉婭站在地上，仰頭看著那頭銀龍盤旋升空，扶了扶眼鏡，喘得說不出話。她剛想罵兩句，結果一低頭，發現腳邊多了個空間戒指——周佳威留下的，裏麵還塞著半塊壓縮餅幹。
    她撿起來攥緊，低聲罵：“傻子……逞什麽英雄。”
    千米高空，塞西莉亞龍形態懸浮，尾巴一甩，百頭巨龍列陣排開，每頭嘴裏都叼著上百個麻袋，沉得翅膀都在抖。
    “喂，傷號！”塞西莉亞衝周佳威喊，“你說往哪兒扔？別跟我說你連坐標都算不出來！”
    周佳威靠著龍爪坐著，勉強抬起手，風係魔力微弱地繞指尖轉了一圈：“東南三裏，村口老樹下……風係導軌，我來引。”
    他話音剛落，手指一劃，殘存的風魔力順著空間感知鋪開，空中隱約浮現出幾道氣流軌跡，像看不見的滑道。
    “丟！”他低喝。
    塞西莉亞龍口一張，第一袋糧食呼嘯而出，順著氣流精準砸進村子中央，袋子炸開，金黃的玉米粒嘩啦啦灑了一地。
    饑民們愣了一秒，接著瘋了似的撲上去搶。
    可剛抓了一把，一個老婦突然跪下，嚎啕大哭：“龍王賜食！龍王賜食啊！”
    其他人一聽，全愣住了。再抬頭看天上那百頭巨龍盤旋，銀光閃閃，威勢震天，一個個撲通撲通全跪了下去，額頭貼地，渾身發抖。
    “龍神顯靈了！”
    “是龍族救我們！”
    “這不是人運來的糧，是天降的命！”
    塞西莉亞在空中冷笑：“哼，早這麽聽話，用得著餓成這樣？”
    周佳威靠在龍爪邊，看著底下那一片跪拜的人群，心裏卻沒半點得意。他輕聲說：“他們不是跪龍……是跪活路。”
    朵朵趴在他耳邊：“爹爹，你看，有人抱著玉米在哭，還有小孩啃生玉米棒子，嘴角都破了。”
    周佳威閉了閉眼：“值得。”
    就在這時，海麵方向傳來一陣低沉的潮鳴。
    遠處海岸線上，海浪突然分開，一支由巨型海龜和鯨魚拖拽的船隊破浪而出，船上堆滿糧袋，旗幟上是人魚帝國的波紋徽記。
    伊莎貝拉站在最前頭的浪尖上，綠發飛舞，藍眸閃著水光。她舉起手，聲音通過水係魔力傳到高空：“西岸三裏，風助我舟！”
    塞西莉亞瞥了一眼，哼了聲：“愛顯擺。”
    但她龍口一張，一道溫熱龍息噴出，化作順風推著船隊疾馳靠岸。
    “謝了，龍姐姐！”伊莎貝拉遠遠揮手，笑得像隻偷到魚的小貓。
    “少套近乎。”塞西莉亞甩尾巴，“本王隻是不想你們耽誤空投節奏。”
    糧食一上岸，問題來了——蠻族不識字，不會分，眼看又要搶成一團。
    “我來！”朵朵跳起來，小手一揮，空間力展開，把所有糧袋按家庭數自動分好，每戶門口堆一袋。
    她又指揮一群孩子排成隊：“舉手！誰家幾口人就舉幾根手指！不準搶！搶的沒份！”
    孩子們一聽，立馬站得筆直，一個個舉著手，像小士兵。
    有個胖小子偷偷多舉一根手指，被朵朵一眼瞪住：“李鐵柱！你家就三口人，舉四根？當本小姐空間感知是擺設？”
    那孩子臉一紅，趕緊放下一根。
    全場哄笑。
    周佳威看著女兒一本正經發號施令，忍不住笑出聲，結果牽動傷口，咳出一口血。
    “爹爹！”朵朵立刻跑回來，小手貼他胸口，“別笑了！再笑經脈要裂更深了！”
    “沒事。”他抹了把嘴，眯眼看著遠處，“你看，那個昨天被燒糧食的小女孩，現在正抱著一袋米往家跑，笑得像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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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也笑了：“她剛才還偷偷塞給我一顆野漿果，說‘朵朵小姐甜，果子也甜’。”
    塞西莉亞降落在荒原上，人形顯現，銀發高馬尾，龍鱗軟甲貼身勾勒，胸口起伏明顯。她走過來，一把拎起周佳威後領：“起來，傷號，別裝死。”
    “我真的快死了。”周佳威有氣無力，“你看我臉色，比紙還白。”
    “白個鬼。”塞西莉亞一把將他扛上肩，“你心跳聲吵得我耳朵疼。”
    周佳威被她扛著，臉貼在她背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龍息味，暖烘烘的：“龍姐姐，你體溫怎麽這麽高？”
    “本王是龍。”她冷笑，“要不我用龍息給你暖暖內髒？保證把你烤熟。”
    “別別別！”朵朵趕緊跟上，“我爹爹還得活著給我買辣條呢！”
    三人走到村口，老婦人顫巍巍捧著一碗清水走來，跪下遞上：“送糧爹爹……這是我們……唯一的水。”
    周佳威想伸手接，結果手抖得厲害。
    塞西莉亞直接接過碗，扶著他頭，一點點喂進去。
    水很渾，有點沙，但他喝得很慢，很認真。
    喝完，他衝老婦笑了笑：“糧會一直來，不用謝我，謝她們。”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的龍群，又指向海邊的人魚船隊。
    老婦人聽不懂，但看懂了他的意思，又磕了個頭，哭著走了。
    莉婭這時才趕到，氣喘籲籲，手裏還攥著那個空間戒指。
    她走過來，把戒指塞進周佳威手裏：“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追上來？”
    “沒。”周佳威笑，“我以為你會騎風隼飛過來，結果你走來的？”
    “風隼被你耗光魔力了。”莉婭瞪他，“你知不知道鉑金階突破後強行調度魔力，等於拿命在燒？”
    “知道。”他點頭，“但我不燒，他們就得餓死。”
    莉婭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燒得不輕……得趕緊回學院。”
    “等等。”周佳威拉住她手腕，“先讓我看看……糧都發完了嗎？”
    朵朵指著遠處：“最後一袋剛送進那戶瘸腿大叔家，他抱著袋子坐在門檻上，一直笑，一直哭。”
    周佳威鬆了口氣，靠回塞西莉亞肩上：“行了……結束了。”
    “沒結束。”莉婭扶了扶眼鏡，聲音很輕，“整個幻星界都在傳——鉑金階的周佳威，不是戰士，是救星。”
    塞西莉亞嗤笑：“救星？我看是傻星。為了幾袋糧食把自己搞成這樣。”
    “值得。”周佳威閉眼，“我閨女以後能跟人說，她爹幹過最牛的事，不是打架，是讓人吃飽飯。”
    朵朵撲上來抱住他脖子：“我爹爹天下第一！比龍王還厲害！”
    塞西莉亞翻白眼：“小屁孩懂什麽。”
    但她沒把周佳威放下來，反而調整了個姿勢，讓他靠得更穩。
    莉婭看著這一幕，忽然說：“學院已經批了你的導師資格。”
    “啊？”周佳威睜開眼，“這麽快？”
    “鉑金階破境，單人鎮百，救下整族。”莉婭推眼鏡，“不批你批誰？”
    “那我第一節課講啥？”他咧嘴，“教學生怎麽用空間戒指藏零食？”
    “你去死！”莉婭一腳踢他小腿。
    “哎喲！”周佳威慘叫，“我經脈裂了你還踢？”
    “活該！”莉婭咬牙，“誰讓你滿腦子都是吃的！”
    朵朵在旁邊拍手笑：“小姨踢爹爹！小姨踢爹爹！”
    塞西莉亞扛著他轉身就走：“閉嘴，傷號，回學院。本王可不想明天被人說，我養的騎士死在了賑災路上。”
    周佳威趴在她肩上，迷迷糊糊說：“龍姐姐……下次空投，能不能帶點辣條？”
    “想得美。”塞西莉亞冷笑，“龍族不運零食。”
    “那我閨女哭了怎麽辦？”
    “哭？”塞西莉亞回頭瞥了眼朵朵，“她要是敢哭，本王就給她抓條小火龍當寵物。”
    朵朵眼睛瞬間亮了：“真的嗎龍姨？！”
    “假的。”塞西莉亞轉身就走，“本王最討厭小孩。”
    可她走得很慢，生怕顛著背上那個快散架的人。
    風停了，沙落了，荒原上，一袋袋糧食靜靜堆在每戶門前。
    遠處，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蹲在家門口，小心翼翼掰了半顆玉米粒，放進嘴裏，慢慢嚼著，眼淚一滴一滴掉在黃燦燦的糧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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