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是被一陣涼意嗆醒的。
    濕透的後背貼著床單，冷得他一個激靈，眼皮剛掀開一條縫，就聽見朵朵在旁邊拍手大笑：“小姨按到哪兒，水球就潑到哪兒，太準了！”
    他艱難轉頭，看見莉婭站在床邊，筆記翻到下一頁，眼鏡片後眼神平靜得像在批改作業。她身上一滴水都沒有，仿佛剛才那記水球根本沒存在過。
    “伊莎貝拉。”周佳威聲音啞得像砂紙磨牆，“這是治療，不是……你想的那種事。”
    人魚公主坐在床沿，手指還攥著他手腕，眼眶紅紅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可你連衣服都沒穿全。”
    他低頭一看，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上身光著，褲腰鬆垮掛在髖骨上，肩背到腰側畫滿了熒光線條，全是莉婭用魔力筆標出的經脈路線。難怪伊莎貝拉一進門就炸了。
    “這叫‘魔力導引圖譜’。”莉婭推了推眼鏡，語氣像在講課，“風係與空間係能量紊亂，必須通過外部引導重建循環。你要是懂點基礎理論，就不會鬧出潑水這種低級情緒反應。”
    “低級？”伊莎貝拉猛地抬頭，“我看到我夫君被別的女人摸，還不能激動一下？”
    “那你得問問塞西莉亞。”莉婭麵不改色，“她昨天扛著周佳威飛了三千裏，全程貼背接觸，按你們人魚族的婚俗，早就該算私通了。”
    朵朵立刻舉手：“我作證！龍姨還給他暖過背！”
    周佳威抬手捂臉，結果牽動肋骨，疼得倒抽冷氣。他心裏嘀咕：這哪是療傷，這是渡劫大會現場直播。
    莉婭翻開筆記：“繼續。剛才導引到風係主脈第七節點，中斷了。”
    “等等！”伊莎貝拉一把抓住她手腕，“讓我來！我是水係高階，輔助治療我最在行！”
    莉婭抬眼：“你會‘魔力共振按摩術’？”
    “……不會。”
    “你知道經脈走向？”
    “……大概？”
    “那你知道空間係傷者魔力回流時，風係輔助能量該以什麽頻率注入，才能避免撕裂再生組織？”
    伊莎貝拉嘴巴張了張，最後憋出一句：“……朵朵會！”
    朵朵眼睛一亮：“我會！我爹爹教過我！”
    莉婭合上筆記：“你們誰都不行。隻有我能精準控製魔力輸出，誤差不超過0.3星力單位。”
    她轉向周佳威：“趴好，別亂動。”
    周佳威認命地翻身趴下，額頭抵著枕頭。莉婭的手指貼上他後頸，微光流轉，一股溫潤的力道順著脊柱往下走，像是有人拿熱毛巾一點點揉開僵死的肌肉。
    “酸……”他咧嘴。
    “忍著。”莉婭手指一壓，魔力深入，“這是經脈重新接續的正常反應。你經脈碎成渣，能活下來都算奇跡。”
    伊莎貝拉看得心疼，輕輕握住他露在外側的手：“疼就說，別硬撐。”
    “我不疼。”周佳威咧嘴笑，“就是感覺像被我媽捏肩。”
    莉婭動作一頓：“你媽？”
    “嗯，小時候我寫作業趴桌上睡著，她就坐我後麵哢哢按。”他笑出聲，“有一次按完我直接從椅子上滑下去了。”
    朵朵咯咯笑：“爹爹是不是裝的？你明明說那是享受。”
    “享受個鬼。”周佳威哼哼，“我媽下手比你還狠。”
    莉婭嘴角微微一抽，手上力道卻輕了幾分：“你媽要是有這技術，早該當皇家禦醫了。”
    正說著，她指尖忽然一頓，停在左肩胛骨下方。
    “這兒有問題。”她皺眉，“魔力淤積，像是被強行壓縮過。”
    周佳威心裏咯噔一下。
    那是他用空間折疊硬扛百人衝鋒時，風係魔力反噬的位置。當時為了不讓朵朵擔心，他把傷壓進了深層經絡，假裝沒事。
    “沒事。”他含糊道，“就是有點堵。”
    莉婭冷笑：“堵？你這是拿命在賭。再這麽幹一次，我不光關你禁閉室，直接把你扔進魔力淨化池泡三天。”
    “別啊！”周佳威求饒，“那池子泡完頭發都綠了。”
    “綠了也比死了強。”莉婭重新運功，指尖微光轉為淡青，“現在我要打通淤塞點，可能會疼。”
    話音剛落，一股尖銳的脹痛從肩後炸開，周佳威悶哼一聲，手猛地抓床單。
    伊莎貝拉立刻湊上前：“夫君！要不要我用水係柔化？”
    “不用。”莉婭語氣堅決，“外力介入會打亂節奏。他得自己扛過去。”
    朵朵爬到床頭，小手貼上他額頭：“爹爹加油！你可是打敗一百個壞人的大英雄！”
    周佳威咬牙：“英雄……也怕疼啊……”
    痛感持續了將近十分鍾，直到那股堵塞的魔力終於被推散，順著經脈緩緩流動起來。他整個人虛脫般趴著，後背全是汗。
    莉婭收手，記錄數據：“第一輪導引完成。細胞再生反應已激活，預計三天後可初步行走。”
    “還要三天？”周佳威抬頭，“我不能躺著了，水藍星那邊還有事。”
    “你想死就去。”莉婭合上筆記，“你現在下床，經脈會當場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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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貝拉輕輕擦他額頭的汗：“聽話，先把傷養好。水藍星的事，朵朵不是能幫你照看嗎？”
    朵朵驕傲挺胸：“對！我天天用空間感知看爹爹的別墅！蘇婉媽媽她們去玩，我都偷偷錄像！”
    周佳威一愣：“你還錄像？”
    “當然！”朵朵掏出水晶球，“我做了個係列，叫《爸爸的生活》，點擊量可高了！”
    “刪了！”周佳威想坐起來，結果又是一陣刺痛，“誰準你拍你媽她們的？”
    “我又沒拍臉！”朵朵撇嘴，“就拍她們吃辣條，還有林薇媽媽跳宅舞。”
    周佳威扶額：“……你再拍，下次回水藍星不帶你了。”
    “你敢！”朵朵瞬間淚眼汪汪，“你不帶我去吃火鍋，我就告訴龍姨你偷偷藏辣條！”
    莉婭聽得頭疼：“你們父女能不能……正常點？”
    “我們很正常。”周佳威躺平，“我閨女就是戲多點。”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讓開！我的騎士呢？！”一個熟悉的聲音炸響。
    周佳威眼皮一跳：“完了，塞西莉亞也來了。”
    塞西莉亞一屁股坐到床尾：“我的騎士閣下，我來看你！我還帶了水藍星的辣條，你要不要？”
    “要！”朵朵立刻撲過去，“給我一根！”
    “先給爹爹補魔！”塞西莉亞抽出一根遞過去，“特供牛肉味，限量版！”
    周佳威咬了一口，辣得直吸氣，卻笑出聲：“還是水藍星的東西香。”
    莉婭看著這一屋子人，扶了扶眼鏡：“治療期間，每日隻允許兩人探視。再多，我就清場。”
    “我算治療人員！”伊莎貝拉抓緊周佳威的手不放。
    “我是家屬！”塞西莉亞抱住朵朵。
    “我是親閨女！”朵朵舉手。
    莉婭冷冷掃過三人：“……明天開始，全部登記造冊，違者禁閉三天。”
    眾人立刻閉嘴。
    她收起筆記，轉身走向門口：“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同一時間，繼續按摩導引。”
    “等等！”伊莎貝拉突然站起來，“明天……能不能換我來按？”
    莉婭回頭：“你會？”
    “我可以學！”
    周佳威猛地抬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伊莎貝拉瞪他。
    “因為你……手太軟。”他憋出理由，“力道控製不好，會傷經脈。”
    “那塞西莉亞呢？她也能學！”
    “她更不行！”周佳威斬釘截鐵，“她連辣條都能掰斷，按我骨頭非得碎了。”
    塞西莉亞不服：“我那是力氣大！”
    莉婭嘴角微揚：“看來你們都不如我專業。”
    她拉開門，陽光灑進來，映得她鏡片一閃。
    “對了。”她回頭，“明天記得換床單。濕的。”
    門關上。
    周佳威癱在床上，左手被伊莎貝拉緊握，右手被朵朵抱著，塞西莉亞坐在床尾晃腳，嘴裏嚼著辣條。
    他望著天花板，長歎一口氣。
    “這療傷……比打仗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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