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剛把那張畫著奇怪折疊模型的黃紙條塞進空間戒指，手機就震了起來。朵朵的小臉從屏幕上蹦出來，眼睛亮得像星星：“爹爹快看地圖！北邊冒了好多紅點，像是打架前的信號彈！”
    他皺眉，“又來？”
    “不是演習。”朵朵晃了晃手裏的水晶球，“血氣值超標了，有人快不行了。”
    話音沒落，他掌心一旋，空間裂開一道口子，帶著朵朵直接跨出百裏，落地時腳底踩的是幹裂的泥土和碎石。
    風沙迎麵撲來，打得臉頰生疼。遠處荒原起伏，幾縷黑煙在天際飄著，像誰家忘了關灶。
    “這裏……”朵朵揪著他衣角，聲音輕了些，“有死人味。”
    周佳威沒說話，蹲下身，指尖掃過地麵。一道斷箭插在土裏，箭羽焦黑，像是被雷火燒過。他順著痕跡往前走，撥開一片枯灌木，看見一個男人倒在地上。
    那人穿著獸皮短甲，胸口劇烈起伏，腹部插著半截斷箭，傷口泛著暗紫色，明顯中了毒。腰間佩刀斷成兩截，手裏還死死攥著一塊染血的布條。
    周佳威單膝跪地，一手托住他後頸，另一隻手輕輕按在他肩上，風係魔力緩緩滲入，穩住心跳。
    “你是蠻族的人？”他低聲問。
    男子眼皮顫了顫，艱難睜開眼，看清是他後，嘴角竟扯出一絲笑：“你……是那個……送糧的賢者……”
    “對，是我。”周佳威點頭，“別說話，我先救你。”
    “救不了……”他咳出一口黑血，聲音斷斷續續，“科爾大人……三天後……焚旗祭天……要帶全族南下……見人就殺……說……寧可餓死……也不吃你的米……”
    周佳威眉頭一緊：“他瘋了？你們現在連飯都吃不上，打什麽仗？”
    “他說……這是尊嚴……”男子喘著粗氣，“可我們……隻想活命……我出來探路……想看看……你說的‘和平換糧’……是不是真的……”
    說到這兒，他眼神突然亮了一下，死死盯著周佳威：“你不是神……但你說的話……比神誠實……”
    話沒說完，頭一歪，沒了氣息。
    周佳威沉默片刻，抬手合上他的雙眼，脫下外袍蓋住屍體。風吹得衣角獵獵作響，他站在那兒，像根釘子紮進了大地。
    朵朵默默上前，在空中劃了個銀色符文。光點飄落，輕輕繞著屍體轉了一圈，消散在風裏。
    “安魂術。”她小聲說，“讓他走得安心點。”
    周佳威點點頭，沒說話。
    他低頭看著那塊染血的布條，撿起來展開——上麵歪歪扭扭畫著一條路線，標注了幾個營地位置，還有個紅色叉號，寫著“主帳”。
    “這人拚死也要帶回情報。”他聲音低下來，“不是為了打仗，是為了阻止打仗。”
    朵朵仰頭看他：“爹爹，我們要管嗎？”
    “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他望著北方地平線，那裏隱約能看到一座高台輪廓，“是有人要把整個族群往火坑裏推。我不攔，就是共犯。”
    “可他們罵你施舍，說你是敵人。”
    “那就讓他們親眼看看。”他眯起眼，“什麽叫真正的敵人——不是給飯吃的人，是讓老百姓餓著肚子還要去拚命的家夥。”
    朵朵眨眨眼：“所以爹爹打算？”
    “兵分兩路。”他站直身子，語氣忽然輕鬆起來，“一路用嘴講道理，一路用糧食砸醒他們。”
    “哪一路？”
    “當然是糧食。”他笑了，“嘴巴講不聽，肚子總會說話。”
    他抬起手，空間戒指微微發燙，念頭一動，第一批物資已經備好——大米、麵粉、肉幹、淨水符，整整三大箱，隨時能空投。
    “可你怎麽送？那邊全是巡邏隊，飛過去會被當靶子打。”
    “誰說我要飛過去？”他指了指頭頂，“我是要‘掉’下去。”
    朵朵眼睛一亮：“下雨？”
    “對。”他勾唇一笑，“一場誰也躲不掉的‘糧食雨’。”
    “什麽時候？”
    “等風來。”
    他抬頭看天，雲層正從西邊壓過來，灰蒙蒙一片，像是要變天。
    朵朵忽然拉他袖子：“爹爹，剛才那個人……連名字都沒有。”
    “我知道。”他聲音沉了沉，“但他是第一個冒著死風險，想換一條活路的蠻族人。”
    “那……給他立個碑吧？”
    周佳威搖頭：“不用。活著的人記住就夠了。”
    他彎腰撿起那把斷刀，插在墳前，外袍一角被風吹起，獵獵作響。
    “他不是戰士，也不是英雄。”他輕聲道，“但他做了比衝鋒陷陣更難的事——在所有人都喊打的時候，選擇相信和平。”
    朵朵靠在他腿邊，小手緊緊抓著他褲腳。
    風更大了，卷著沙粒打在臉上。遠處那座高台越來越清晰，隱約能聽見鼓聲傳來，沉重而壓抑。
    周佳威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時，眸中金光一閃而過。
    “三天時間。”他自語，“夠我把一萬斤米，精準投到每個餓肚子的人鍋裏。”
    “可科爾有大軍，還有叛軍法師團，你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他摸了摸朵朵的頭，“我背後站著一群不想打仗的老百姓，還有一群饞我家米飯的崽。”
    朵朵噗嗤笑出聲：“那你豈不是成了‘飯神’？”
    “那必須的。”他咧嘴，“香到他們半夜爬起來喊爹的那種。”
    正說著，天邊一道閃電劈下，轟隆一聲炸響。
    雨，要來了。
    周佳威抬頭，嘴角揚起：“風係準備，空間鎖定目標區域——第一波投放，十分鍾後開始。”
    朵朵舉起小手：“收到！‘暴雨運糧行動’，啟動倒計時！”
    他掌心一旋，空間裂開，三大箱物資緩緩浮起，懸浮在半空。
    風開始呼嘯，卷著沙塵形成小型氣流柱，圍繞著他旋轉。
    他站在荒原中央，背影筆直，像一把出鞘的刀。
    “你說得對。”他忽然開口，“這個人不該被忘記。”
    朵朵抬頭：“那怎麽辦？”
    “我會記得。”他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晰，“每一個為和平死掉的人，我都記著。”
    風更大了，雨點開始落下，打在臉上冰涼。
    周佳威抬起手，對準北方敵營方向。
    “現在。”他低聲說，“讓我們看看，是刀快，還是飯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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