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把朵朵輕輕放在行軍床上，順手拉過毯子蓋到她肩頭。小丫頭睡得香，手機還攥在手裏，屏幕亮著家庭群的聊天界麵，最新一條是她自己發的：“小姨吐龍息實錘了！年度園區名場麵”。
    他笑了笑，指尖在她額頭一彈，低聲嘀咕：“明天還得建糧倉，今晚你就別熬夜編段子了。”
    剛轉過身，帳篷簾外傳來一點動靜。燭光斜照過去，映出一個人影貼在門框邊，手指搭在簾布上，沒掀，也沒走。
    “有事？”他問。
    那人影頓了頓，簾子被掀開一條縫。莉婭站在那兒，金絲邊眼鏡反著光，棕發低馬尾有點亂，像是被風刮過，又像剛從哪場夢裏抽身出來。
    “你……還沒睡？”她聲音不高，帶著點遲疑。
    “地圖還沒理完。”他指了指桌上的作戰圖，“後天要建萬人糧倉，空間折疊得算準，不然壓塌了可不好收場。”
    她點點頭，沒動。
    帳篷裏很靜，隻有燭火劈啪響了一聲。朵朵翻了個身，嘟囔一句：“爸爸答應教小姨做紅燒肉……”
    兩人同時僵住。
    莉婭耳尖忽然紅了一下，飛快低頭扶了扶眼鏡，像是要擋住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說，戰爭結束後，你能教我一些水藍星的知識嗎？”
    周佳威挑眉：“比如？”
    “物理、數學……還有你們怎麽用風係魔法做直播。”她說得一本正經，語氣卻比平時軟了半分，“你懂的比我多，不隻是魔法。”
    他笑了，走過去兩步，近得能看見她鏡片後那雙眼睛裏的光。
    “我以為你隻愛看數據。”他說。
    “我隻是不想落後。”她抿了抿唇，“你學得那麽快，連空間壓縮都能改模型……我怕跟不上。”
    他沒說話，抬手輕輕捏住她的眼鏡框，動作慢得像是怕驚到她。然後，一點點摘了下來。
    莉婭呼吸一滯，睫毛眨了兩下，沒躲。
    “那得拿東西換。”他晃了晃手中的眼鏡。
    “你要什麽？”她聲音有點幹。
    “你的《高階空間魔法筆記》。”他眨眨眼，“全本手寫那種，帶批注的。”
    她愣住，隨即嘴角揚起一點弧度：“你還真會砍價。”
    “公平交易。”他把眼鏡遞回去，“知識換知識，誰也不吃虧。”
    她接過，指尖擦過他掌心，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竄過。
    “成交。”她說。
    正要轉身，他又開口：“等等。”
    她回頭。
    “你這頭發亂了。”他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腦後鬆垮的馬尾，三兩下重新紮好，動作熟稔得像做過很多次。
    “好了。”他退半步，“現在像個導師了。”
    莉婭低頭，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發繩，臉上那抹紅從耳朵蔓延到了脖子根。
    “我隻是……想理解跨位麵能量傳導模型。”她小聲補了一句，像是在說服自己。
    “模型可以明天講。”他笑，“今晚——早點休息，後天要建糧倉。”
    她點頭，轉身往外走，腳步輕快得不像平時那個走路帶風的莉婭。
    簾子落下前，她忽然停住，背對著他輕聲說：“……謝謝。”
    帳篷裏隻剩他一個人。
    周佳威坐回桌前，指尖凝聚一縷風旋，緩緩鋪開作戰圖。圖紙邊緣有些褶皺，他用拇指輕輕壓平。
    燭光下，他的目光落在右下角一行小字上：空間節點預埋x7，魔力負載上限：鉑金2星。
    他盯著看了兩秒，忽然笑出聲。
    “等建完這個糧倉，估計就不止了。”
    話音未落，帳篷簾又被掀開。
    莉婭探進半個身子，手裏抱著一本厚冊子，封麵是深褐色皮質，邊角磨得發白。
    “給你。”她把筆記放在桌上，“先拿去預習。”
    他抬頭：“你不留著謄抄？”
    “我已經背下來了。”她推了推眼鏡，語氣恢複一貫的冷靜，“反正你說要全本手寫……我可以重抄一遍。”
    說完，轉身就走，這次沒再停。
    周佳威拿起筆記，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有力，頁邊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翻到中間某頁，夾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
    “風係流動與空間褶皺的耦合效率，在低魔環境下是否可通過外部能源增強？”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幾秒，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
    不是因為問題難，而是因為——她真的在認真跟上他。
    不是仰望，不是崇拜，是想並肩。
    他合上筆記，輕輕擱在桌角，順手摸了摸口袋。那裏有張蘇婉塞的平安符，還帶著點溫熱。
    “一個個的……都這麽讓人省心。”他低聲說。
    朵朵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眼：“爹爹，小姨戀愛進度條+10！”
    他無奈搖頭：“閉眼睡覺。”
    “我不困！”她蹭地坐起來，舉著手機，“我要記錄曆史性時刻！小姨主動送筆記！這可是裏程碑事件！”
    “再吵就把你扔進空間戒指關一夜。”他作勢要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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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尖叫一聲，縮進被窩，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爸爸騙人，你舍不得！”
    他哼了一聲，重新攤開地圖。
    風旋在指尖盤繞，圖紙緩緩展開。遠處營地傳來巡邏的腳步聲，偶爾有魔獸低吼劃過夜空。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比如，剛才那一瞬間，當他摘下莉婭眼鏡時，她沒有後退。
    比如，她走的時候，腳步是輕的。
    比如，那本筆記的扉頁上，角落裏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像是隨手塗鴉，又像是藏了很久的情緒終於漏了一角。
    他盯著那笑臉看了很久，忽然覺得這場仗打完，日子可能會熱鬧得超出預期。
    畢竟，一個想學水藍星物理的魔法導師，可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
    而且……
    他瞥了眼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想起昨夜紙張漫天飛舞時，兩人指尖相觸的那一秒。
    心跳快了半拍。
    “完了。”他自言自語，“我好像也跟不上了。”
    朵朵在被窩裏偷笑：“戀愛進度條+15！”
    “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塞進壓縮糧袋運北境！”
    “我不怕！那邊有烤鹿肉！”
    父女倆正鬧著，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年輕士兵的聲音響起：“報告！北境信使抵達，帶來灰鬃部最新消息！”
    周佳威立刻站起身，臉上的笑意收得幹淨。
    “讓他在營外等候，我去接。”
    他披上外套，臨走前看了眼桌上的筆記，又看了眼熟睡的女兒。
    燭火搖曳，映出他挺拔的身影。
    他掀開簾子，夜風撲麵而來。
    莉婭就站在十步外，手裏提著一盞風燈，見他出來，抬手將燈遞過來。
    “路上小心。”她說。
    他接過，指尖擦過她掌心。
    “嗯。”
    兩人對視一秒，誰都沒再多話。
    他轉身走向營地門口，背影沉穩堅定。
    莉婭站在原地，沒動。
    風燈的光映在她臉上，眼鏡片微微發亮。
    她低頭，看見自己右手還停留在半空，姿勢像沒來得及收回的告別。
    然後，她慢慢握緊了拳。
    帳篷內，朵朵悄悄睜開眼，手機屏幕亮著，頁麵停留在“戀愛進度條”編輯界麵。
    她飛快打字：
    【小姨·突破性進展】
    狀態：主動遞燈+手指接觸
    評分：★★★★☆
    備注：距離洞房僅差一場暴雨或一次受傷療傷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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