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砸在臉上，周佳威抱著朵朵往前走，腳印一深一淺。剛從海底回來，胸口還壓著伊莎貝拉那句“一定要活著回來”，像塊沒化開的冰。
    朵朵仰頭看他，小手悄悄攥住他衣角：“爹爹，你別光想媽媽們的事，還有我在呢。”
    他低頭笑了笑，把女兒往上托了托：“知道啦，我最厲害的寶貝助手還在身邊，怕啥。”
    話音剛落，頭頂雲層猛地裂開一道口子，銀白色巨龍俯衝而下，落地時雙翼一振，雪浪轟然炸起。龍首低垂，金色豎瞳直勾勾盯著他。
    “就這點速度？”塞西莉亞的聲音從龍首傳來，帶著點不耐，“前線都燒到眉毛了，你還在這慢悠悠散步？”
    周佳威沒吭聲，隻是站穩了腳步。朵朵倒是不怕，衝天上揮揮手：“小姨！我們來啦！”
    銀光一閃，塞西莉亞已變回人形落在雪地上。她一身銀色龍鱗軟甲貼身包裹，肩甲鋒利如刃，銀發高高紮起，在風裏獵獵作響。她幾步上前，目光掃過周佳威的臉，眉頭一皺。
    “你剛才那一眼，是在跟人魚公主告別，還是在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她聲音不高，卻像鞭子抽在空氣裏，“我的騎士，不該有這種眼神。”
    周佳威抬眼看向她。
    這姑娘平時嘴上不饒人，動不動就說“你這弱雞扛不住”“藍星人就是嬌氣”，可每次他熬夜畫陣法，她都在旁邊默默烤肉幹等著；他突破鉑金階那天，她第一個衝上來撞他肩膀，笑著說“總算沒給我龍族丟臉”。
    他知道，她是真把他當自己人了。
    “我沒想告別。”他終於開口，聲音沉了些，“我隻是……不想讓任何人等我。”
    塞西莉亞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力道不小：“那就別擺出一副要赴死的樣子！你以為披上這身鎧甲是為了好看嗎？是為了贏！”
    朵朵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小姨今天好凶……”
    “閉嘴。”塞西莉亞斜她一眼，“待會兒輪到你幫忙的時候，別手抖。”
    說著，她雙手抬起，掌心向上。一道銀光自天而降，緩緩凝聚成一副懸浮的戰鎧——通體銀白，表麵流轉著雷光般的紋路，每一片甲片都像是活的，微微起伏，仿佛藏著一頭沉睡的龍。
    “銀龍武裝。”她語氣鄭重，“遠古龍王親手所鑄，隻有被龍族認可的戰士才能穿戴。一旦失敗，反噬之力足以讓你當場癱瘓。”
    周佳威看著那鎧甲，沒動。
    “怕了？”她挑眉。
    “不是。”他笑了笑，“我在想，這玩意兒能不能洗？回頭朵朵非要說幫我收進空間戒指，結果把臥室熏得全是龍味，她媽非罵我不可。”
    朵朵噗嗤笑出聲：“哪有那麽臭！小姨是銀龍，又不是泥鰍精！”
    塞西莉亞翻了個白眼：“行了，少貧。要穿就現在，不穿拉倒，我還留著送別人呢。”
    周佳威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伸手按在鎧甲上。
    刹那間，一股刺骨寒意順著手臂竄上來，像是整條胳膊被塞進了冰窟。緊接著，沉重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仿佛有座山壓在胸口。
    他咬牙，立刻調動空間之力，在體內構築緩衝回路，同時引動風係魔力疏導能量洪流。肌肉繃緊，額角滲出細汗。
    “爹爹……”朵朵雙手合十，指尖泛起微弱銀光，輕輕朝他推了一下。一道極淡的空間祝福悄然融入鎧甲，像是給狂暴的河流加了道導流渠。
    鎧甲開始緩緩貼合身體。
    肩甲扣緊，胸甲閉合，腿部護甲自動鎖死。隨著最後一片龍鱗歸位，背後驟然浮現出一頭銀龍虛影，仰天長嘯，聲波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一對半透明的風雷翼影自肩後展開，輕輕顫動，像是隨時能撕裂長空。
    周佳威雙膝微屈，整個人往下沉了半寸，隨即猛然挺直腰背，眼中銀光暴漲：“這副身軀，扛得起你們的期待。”
    塞西莉亞嘴角一揚：“這才像話。”
    她躍身而起，銀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跳上高空，雙臂張開，聲音響徹雪原：“今日！吾以銀龍王之名，賜‘銀龍武裝’於異界之子周佳威！自此，他非客卿，乃我龍族共戰之騎士！”
    話音未落，雲層轟然炸裂。
    一條、兩條、十條……百條！千條銀龍自四麵八方俯衝而下，盤旋於天際，龍軀交織成網，龍息噴吐，在空中織出巨大的銀色符文。熾白光芒灑滿雪原，映得天地一片通明。
    龍群齊鳴，聲浪如潮，震得地麵微微顫抖。
    周佳威站在中央，銀鎧生輝，風雷翼影輕輕扇動，帶起一圈圈氣流漩渦。他抬頭望天，千龍環繞，宛如星河傾瀉。
    朵朵蹦起來揮手：“爹爹最帥！比昨天直播裏的特效還酷！”
    “那是當然。”塞西莉亞落回地麵，走到他麵前，伸手在他肩甲上敲了敲，“現在你是龍族的人了，要是敢死，我不光扒你鎧甲，還得把你骨頭拿去燉湯。”
    “威脅完了？”周佳威看著她，“能不能來點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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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下，耳尖微微一紅，隨即冷笑：“誰跟你溫柔？趕緊適應裝備，明天就要上戰場。”
    說著轉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她回頭，皺眉：“幹嘛？”
    周佳威沒說話，突然伸手將她拉近，單手摟住她腰，低頭就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快得像閃電。
    塞西莉亞瞪大眼，整個人僵住。
    “現在是騎士了。”他鬆開她，退後一步，笑著眨眨眼，“親一下女主人，不過分吧？”
    她臉頰瞬間漲紅，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卻被他輕鬆抓住手腕。
    “再鬧。”他晃了晃手指，“鎧甲就不還了。”
    “你——！”她氣得跺腳，“占便宜還理直氣壯！”
    朵朵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姨臉紅了！我要錄下來發家族群！”
    “你敢！”塞西莉亞怒指她，“信不信我現在就變成龍把你叼去火山口扔下去！”
    “我不怕！爹爹會救我！”朵朵蹦跳著躲到周佳威身後。
    周佳威笑著搖頭，抬手握拳，銀鎧上的雷光隨之一閃。風卷殘雪，獵獵作響，像戰旗迎風招展。
    他望向前方營地，那裏已有士兵集結，火光點點。
    “接下來。”他低聲說，“該幹活了。”
    塞西莉亞站到他身旁，銀發與鎧甲在月光下交相輝映，她側頭看他：“別死在我前麵。”
    “那你得跟緊點。”他回她一笑。
    朵朵跑上前，一手拉住一個：“你們倆都要好好活著！不然誰陪我吃烤魚？”
    周佳威彎腰把她抱起來，放在肩上：“放心，爹爹現在可是龍騎士，打個噴嚏都能震塌半座山。”
    “吹牛。”塞西莉亞哼了一聲，卻忍不住笑了。
    三人並肩走向前線營地，雪地上留下三道腳印，一深兩淺。
    遠處，千龍仍在盤旋，龍息照亮夜空，宛如永不熄滅的燈塔。
    周佳威低頭看了眼肩上的女兒，又瞥了眼身邊的銀發少女，心裏忽然踏實了。
    不是不怕死。
    是有人等著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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