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簾子剛落下，周佳威的腳步就頓住了。
    風不對勁。
    不是那種刮臉的冷風，也不是營地外巡邏士兵帶起的亂流。
    這風是死的——前一秒還呼嘯著卷雪拍門，下一秒突然沒了聲息，連火把的焰苗都凝在半空，像被誰伸手按停了世界開關。
    他眉心一跳，抬手掐了個風印。
    刹那間，百裏內的氣流變化全湧進腦海：東南方向有密集蹄聲碾過凍土，戰鼓聲混著號角撕開暮色，地平線邊緣騰起三道黑柱——蠻族的烽火台燒起來了。
    “來得比預想快。”他低聲說。
    沒回頭，反手一道輕風推上帳篷門簾，又順手布了層隔音結界。
    毯子裏的小身影還在熟睡，嘴角翹著，像是夢到了巧克力瀑布。他盯著看了兩秒，轉身大步走向沙盤。
    手指一劃，風係魔力激活預設陣列。地圖上三十個紅點同時亮起，全是朵朵昨晚標記的難民聚集區。
    現在這些點正在閃爍，頻率越來越急——敵軍前鋒已經逼近補給通道。
    他從懷裏摸出通訊石，剛要聯係後方運輸隊，忽然停住。
    不能打。
    一旦通話，信號波動會幹擾空間節點。
    而此刻，整個“橋梁行動”就卡在臨門一腳的靜默期。
    他把石頭塞回去，目光落在角落那枚銀光流轉的密鑰上——朵朵親手做的啟動信物，貼著她的小臉睡了一整晚。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輕輕抽了出來。
    入手微燙，像是有心跳。
    “對不起啊，小祖宗。”他低聲道，“這次真得先斬後奏了。”
    正要退開，身後傳來窸窣聲。
    回頭一看，小姑娘光著腳站在地毯上，毯子拖到腳踝，頭發亂蓬蓬的像隻炸毛小貓。她死死盯著他手裏的密鑰，嘴唇抿成一條線。
    “你要走？”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繃著勁。
    周佳威走過去蹲下，把密鑰放回她掌心，“我沒瞞你。隻是敵人動了，我們得搶時間。”
    “那你也不能一個人衝！”她嗓門拔高，“說好我是首席空間官！啟動指令必須我來發！”
    “這不是衝鋒，是接應。”他揉了揉她腦袋，“真正的戰鬥是你。三十個門同步開啟，誤差不能超過一步。糧食、藥品、淨水片，全靠你送到指定位置。要是你爸我在這時候還瞎逞英雄，那才是耽誤大事。”
    她咬著腮幫子不說話，眼眶有點紅。
    他知道她在怕什麽。上次他去救被困商隊，差點被塌方埋了三天。
    那會兒她抱著空間戒指哭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第一句話是：“爹爹的命歸我管，不準擅自損耗。”
    “聽著。”他捧住她的小臉，認真看著那雙碧藍的眼睛，“我現在不出發，等敵軍把路封死，咱們連送糧的機會都沒了。你準備好沒有？”
    她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把密鑰舉到頭頂，銀光瞬間漫開，在空中勾勒出三十道門框虛影。
    “隨時可以！”
    “好。”他站起身，從腰間解下最後一塊傳送石——水藍星特製的高純度魔晶，拳頭大小，通體乳白，表麵刻著朵朵畫的小笑臉。這是他們最後的跨位麵躍遷手段，用完就得現場充能，至少耗時六小時。
    他握緊石頭，感受著裏麵澎湃的能量。
    遠處戰鼓聲越來越近，天邊已被烽火燒成暗紅色。風裏開始夾雜血腥味和焦木的氣息。
    “準備好了嗎，首席空間官？”
    “準備好了！”
    他不再猶豫，手腕一翻，哢地一聲將傳送石捏碎！
    轟——！
    銀白光柱衝天而起，撕裂陰雲。空間漣漪以他們為中心炸開，三十道傳送門虛影逐一浮現，精準鎖定東部山穀各處難民點。風卷殘雪，大地震顫，連遠處的烽火都在這一瞬晃了晃。
    他踏上光柱邊緣，衣角獵獵作響。
    “出發！為生存而戰！”
    話音未落，異變突生。
    東側天際忽地炸開一道赤紅火浪，緊接著三聲巨響接連爆發，震得地麵抖了三抖。那是蠻族攻城炮的信號彈，每發都帶著詛咒之力，專破防護結界。
    “爹爹！”朵朵猛地撲過來抱住他胳膊，“他們的主力提前壓上了！補給線要斷了！”
    “那就更快打通！”他反手摟住她肩膀，另一隻手打出一串風印，將最新坐標傳入傳送陣列，“聽我指揮——第一波投放點改到c7、d3、f9，避開主幹道！第二波等我落地再啟動！”
    她仰頭看他，小臉繃緊，“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分配零食！”
    “我保證。”他笑著親了下她額頭，“不然誰給你囤草莓味壓縮餅幹？”
    她終於鬆手，退後兩步站到沙盤前，雙手高舉密鑰，嘴裏開始念誦啟動咒文。銀光順著她指尖蔓延，整片戰場仿佛被鍍上一層流動的月色。
    周佳威最後看了她一眼。
    那個曾經鑽他被窩要糖吃的小丫頭，現在挺直脊背站在風暴中心，眼神亮得嚇人。
    他轉身踏入光柱。
    風在耳邊咆哮，空間扭曲拉扯著身體，視野一片雪白。就在意識即將被撕裂的瞬間，他聽見她清脆的聲音穿透亂流：
    “爹爹！我把你的遊戲賬號備份了！死了也刪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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