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石在掌心碎成粉末的瞬間，周佳威人已經不在書房。
    風托著他落地，腳底踩上的是幹燥龜裂的泥土，帶著血腥味的熱氣撲麵而來。
    他站在高坡上，眼前是一片被血浸透的荒原。
    屍山堆得比城牆還高，層層疊疊全是殘破的軀體，有的穿著聯軍鎧甲，有的是蠻族戰士的皮甲。
    一麵麵戰旗插在屍體堆上，旗布染得發黑，風吹過時嘩啦作響，像一群烏鴉在叫。
    “爹爹。”朵朵從他身後小跑兩步，站到身邊，仰頭看了他一眼，“科爾出來了。”
    遠處敵陣分開一條道，一個鐵塔般的男人大步走來。
    滿臉絡腮胡，獸骨鎧甲披在身上像披著一座墳，手裏那把巨斧的刃口崩了好幾個缺口，但依舊沉得砸地都顫。
    他走到陣前，把斧子往地上一杵，聲音炸得整片戰場都在抖：“周佳威！要麽交糧！要麽流血！你自己選！”
    聯軍這邊不少人腿都軟了。有人低聲嘀咕：“這哪是談判……這是宣戰書啊……”
    周佳威沒動，隻是抬手摸了下脖子上的銀鏈——那是莉婭昨晚戴走時留下的，鏈墜是朵朵做的星星，現在正貼著他胸口發燙。
    他低頭看朵朵：“沙盤呢？”
    “早開了。”她雙手一揚，半空中浮出一塊透明光幕，密密麻麻全是紅藍標記。
    她指著敵軍後方一處窪地，“他們糧倉空了七天，昨天夜裏搶了一次自己的運糧隊，死了三十多個自己人。現在能站著的，一半是餓暈硬撐的。”
    周佳威笑了下：“外強中幹，靠吼嚇人。”
    他往前走了一步。
    風係魔法輕輕托著他的腳步，走得不快，卻穩得像壓路機。
    塵土在他腳下翻起又落下，沒人敢攔。
    科爾瞪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你敢走近一步，我就剁了你喂狗！”
    “你說狗？”周佳威停下，歪頭，“我閨女前兩天還想養隻哈士奇，你要不要先試試當寵物？”
    全場一靜。
    聯軍士兵差點笑出聲，又趕緊憋住。
    科爾臉漲成豬肝色，掄起巨斧就劈過來，一道鬥氣斬撕開空氣直衝周佳威麵門。
    “風盾。”他輕聲說。
    一道透明氣牆擋在麵前，鬥氣斬撞上去，像砸進棉花堆，消得無聲無息。
    “你這斧子，”他拍拍衣領，“還不如我家朵朵扔玩具的力氣大。”
    朵朵在一旁蹦起來：“爹爹誇我！”
    科爾氣得渾身發抖，回頭怒吼：“弓箭手！給我射死他！誰拿下他腦袋，賞五頭牛！”
    一陣騷動後，幾十支箭騰空而起，黑壓壓一片朝周佳威射來。
    “躲都不躲？”有人喃喃，“完了……”
    話音未落，周佳威抬起右手，指尖銀光一閃。
    空間折疊。
    所有箭矢在半空中猛地拐彎，齊刷刷紮進地裏，尾羽還在晃。
    “哎喲。”朵朵拍手，“爹爹還會變魔術！”
    周佳威不理她，轉頭問：“準備好了嗎？”
    “早就等你下令了！”
    她雙手合十，小臉繃緊，“水藍星三媽媽那邊，昨晚通宵打包，連壓縮餅幹口味都分好了！原味、蔥香、海苔、辣條味——林薇阿姨說必須加辣條，不然不夠勁！”
    周佳威嘴角抽了抽：“……她們還真當這是野餐物資。”
    “人家可是寫了卡片的！”
    朵朵掏出一張紙念，“‘給未來老公的前線補給包：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壞人’——署名，林薇。”
    他又想笑又想捂臉。
    “行了。”他深吸一口氣，抬手劃出一道弧線，“開門。”
    天空裂開。
    一道巨大的銀色門扉緩緩浮現，門後是看不到盡頭的倉庫——一袋袋印著“水藍星援助”的壓縮幹糧堆成山，袋子上還貼著便利貼，字跡各異：
    “多吃點，別瘦了。”——蘇婉
    “拍個照回來，我要發朋友圈。”——夏晴
    “揍完記得洗澡。”——林薇
    聯軍士兵全傻了。
    “那……那是糧食？”
    “這麽多？！”
    “他們是從哪個神廟搬來的豐收祭壇？”
    科爾臉色變了：“關上門！快！別讓他們……”
    他話沒說完，周佳威猛然揮手。
    “倒。”
    空間門傾斜。
    萬噸糧袋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轟隆隆砸在敵軍陣前，地麵劇烈震顫，塵土衝天而起。
    一袋袋糧食滾過屍山腳下，有些甚至卡在死人肋骨之間，包裝袋上的“辣條味”三個字格外刺眼。
    風卷著塵土在糧堆上方盤旋，像一場金色的雪。
    全場寂靜。
    連風都停了。
    一個餓得眼冒金星的蠻族士兵踉蹌上前，顫抖著撕開一袋，抓起一把塞進嘴裏，邊嚼邊哭：“是……是真的……不是幻覺……”
    旁邊人也瘋了似的撲上去搶。
    “別擠！給我一口！”
    “這袋子寫著‘海苔味’，我最愛吃這個！”
    科爾暴跳如雷，一腳踹翻一個搶糧的士兵：“都給我住手！這是敵人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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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們已經七天沒吃飯了……”那人抱著糧袋嚎啕，“將軍，我想活著……”
    “閉嘴！”科爾舉起巨斧，就要劈下。
    但他手下沒人動。所有人都盯著地上的糧食，眼神從恐懼變成了渴望，再變成一種近乎瘋狂的動搖。
    “你們……你們敢違抗軍令？”科爾環視四周，聲音發抖。
    沒人回答他。
    隻有咀嚼聲、吞咽聲、撕包裝袋的窸窣聲，在戰場上蔓延開來。
    周佳威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切，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低頭看朵朵：“怎麽樣，這一波震懾值不值五星好評？”
    “必須的！”她舉起小手，“建議加個追評：‘糧到魂歸，叛軍自潰’！”
    他笑著揉了揉她腦袋，忽然察覺一道視線。
    科爾正死死盯著他，眼裏不再是憤怒，而是某種更陰冷的東西——像是敗犬最後的反撲。
    “你以為這就贏了？”他咬牙切齒，“糧食能填飽肚子，填不滿仇恨。今天你砸下一萬噸，明天我就燒你十座城。”
    周佳威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你可以試試。不過下次見麵，我可能就不帶糧食了。”
    “那你帶什麽？”
    “帶火。”他說，“水藍星新研發的辣椒粉，據說一頭牛聞一下就能噴出龍息那種。”
    朵朵興奮舉手：“我可以直播帶貨！標題就叫《論如何用調味品摧毀敵軍意誌》！”
    科爾臉色鐵青，握斧的手青筋暴起，卻終究沒敢再動。
    他知道，這場對峙，他已經輸了氣勢。
    周佳威轉身，看向己方陣營，抬手示意。
    聯軍將士紛紛挺直腰板，有人開始自發搬運糧食，分發給前線士兵。
    有人甚至拿出碗筷，當場煮起了速食麵。
    他站在風裏，背後是堆積如山的援助物資，麵前是動搖的敵軍，懷裏是蹭上來撒嬌的女兒。
    “爹爹。”朵朵抱住他胳膊，“你剛才超帥的，比昨天晚上親莉婭老師還帥。”
    “咳。”他差點嗆住，“這都能看見？誰讓你看監控的？”
    “我是首席空間官兼家庭紀檢委！”她理直氣壯，“再說，你不發喜糖，至少讓我攢點黑料嘛！”
    他無奈扶額，卻被她踮腳抱住了脖子。
    “不過爹爹最好了。”她小聲說，“不管打不打仗，你都會給我們帶吃的，對不對？”
    他低頭看她，輕輕抱住：“當然。你們吃得好，我才有力氣打架。”
    風再次吹起，卷著糧袋的碎屑和塵土，在他身後形成一道流動的屏障。
    遠處，科爾終於轉身離去，背影佝僂得像突然老了十歲。
    聯軍士氣高漲，歡呼聲漸起。
    周佳威沒聽那些口號，隻注意到空間戒指微微發燙——那是莉婭留給他的信號，意味著戰術推演全部驗證，下一步行動可以啟動。
    他摸了摸戒指，低聲說：“等打贏了，奶油蘑菇意麵我請，火鍋你付鍋底錢。”
    朵朵仰頭：“那我要雙拚鍋，辣的給你，清湯給我。”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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