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一涼，帳篷破洞漏下的光就散了。
    周佳威把最後一罐奶油塞回空間戒指，順手拍了下塞西莉亞的腦袋：“別賴著不走，明天還要訓練。”
    她哼了一聲，抱著空罐子縮進角落打盹。
    朵朵早就在小帳篷裏翻了個身，嘴裏還含著小勺，夢話嘟囔著“龍姨姨偷吃記過一次”。
    莉婭沒動，還坐在實驗桌前，手指在光屏上滑得飛快。
    她白袍領口敞了一點，發絲垂在肩頭，被風吹得輕輕晃。
    周佳威走過去，從戒指裏掏出件深灰色外套——是他在水藍星常穿的那件，厚實、防風，袖口還有點磨毛了。
    他沒說話，輕輕抖開，繞到她身後，搭上她肩膀。
    莉婭手指頓了一下。
    “夜裏風大。”他退半步，“你剛才看數據看了半小時，都沒抬眼。”
    她沒回頭，指尖繼續劃著光屏，聲音平平的：“風係擾動影響望遠鏡焦距，我得先把今晚的星圖校準。”
    “那你也不能凍著。”他重新靠近，這次手搭在她椅背，低頭看她屏幕，“看出什麽了？”
    “還沒定論。”她推了下眼鏡，“但星軌排列有點異常。你看這片區域——”她指尖一點，光屏放大一片星空，“這七顆主星連成的弧線，在幻星界叫‘法師之徑’。”
    “聽著像旅遊景點。”
    “傳說是給真正掌握空間法則的人指路的。”她側頭看他，“隻有極少數人能看見完整軌跡。”
    周佳威眯眼盯著那片星空投影，忽然察覺不對勁。
    那些星星之間，浮著極淡的銀灰色細線，像是有人用針尖在夜幕上輕輕劃過。
    “我能看見。”他說。
    莉婭猛地轉頭：“你說什麽？”
    “不止看見。”他指著其中一顆星，“它們在動。每顆星之間的連接線，像是活的一樣，緩緩旋轉。”
    她立刻調出實時觀測畫麵，對準天文台風係望遠鏡。鏡頭緩緩抬升，對準夜空。
    “現在看。”她聲音緊了。
    周佳威抬頭。
    漆黑天幕上，七顆明亮星辰靜靜排列，勾勒出一道優雅弧線。
    可就在他注視的瞬間，那些星光之間，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銀線，如同呼吸般明滅。
    “真是空間魔力波動。”他低聲說，“頻率和我體內的很像。”
    莉婭快速記錄：“你確定不是錯覺？”
    “錯覺不會帶節奏。”他笑了下，“你看，它在轉圈。”
    果然，那組星軌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逆時針旋轉，仿佛某種巨大陣法正在悄然啟動。
    莉婭屏住呼吸，調出頻譜分析。突然，光屏邊緣一陣扭曲，圖像輕微抖動。
    “幹擾？”周佳威皺眉。
    “不是設備問題。”她迅速切換信道，“是星圖本身……變了。”
    下一秒，七顆星的連線結構微微偏移，原本流暢的弧線中，多出一段斷裂。
    而在斷裂處，幾顆原本不起眼的暗星突然亮起，組成一個詭異符號——像鎖鏈纏住一隻閉合的眼睛。
    周佳威瞳孔一縮。
    “這個紋路……”他喉頭一緊，“我在莫德裏奇的黑魔法陣裏見過類似的。”
    莉婭立刻截圖，但下一瞬，符文消失，星軌恢複原狀，仿佛從未改變。
    “光屏沒錄全。”她臉色發沉，“隻抓到了最後半幀。”
    “不是設備問題。”周佳威搖頭，“是有人不想讓咱們看清。”
    “你是說……黑魔法在幹擾星象？”
    “或者更糟。”他盯著夜空，“它在借星軌傳遞信息。”
    莉婭沉默兩秒，忽然起身去拿備用魔晶卡。
    周佳威伸手攔住她：“別換卡，原始數據可能殘留痕跡。”
    她一頓，回頭看他。
    兩人靠得很近。她仰頭，鼻尖幾乎蹭到他下巴。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你剛才是不是說了‘節奏’？”她眼神亮得驚人，“你發現規律了？”
    “嗯。”他點頭，“那個符文出現前，三顆輔星先閃了三次，間隔剛好是0.7秒。像是某種啟動信號。”
    莉婭立刻調回時間軸，鎖定那段區間。果然，三顆暗星在符文浮現前有微弱脈衝，頻率穩定。
    “這是人為操控的標記。”她聲音壓低，“有人在用星象布陣。”
    “而且離我們不遠。”周佳威補充，“腐毒殘留的共振頻率，和剛才奶油檢測到的異常波形有重疊。”
    “你是說……黑魔法汙染已經滲透到天體層麵？”
    “不一定。”他摸著下巴，“更像是有人在借用自然能量，偽裝成天象。”
    莉婭盯著光屏，忽然問：“你能再看一遍完整的星軌運轉嗎？”
    “可以。”他閉眼，調動空間感知，“但我得靜下來。”
    她立刻抬手，在周圍布了個小型隔音結界。
    風聲瞬間消失，四周安靜得能聽見彼此呼吸。
    周佳威盤腿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莉婭就坐在他對麵，光屏懸浮在中間，映著她專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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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鍾後，他睜眼：“看到了。整個‘法師之徑’是個循環陣列，每十二小時完成一次自轉。但在第三小時四十七分，會出現一次斷點，持續三秒。就是那時候，符文會浮現。”
    “時間精準得不像巧合。”
    “不是巧合。”他冷笑，“是定時廣播。”
    莉婭迅速記錄，手指飛快標注時間節點。寫完，她長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一直繃著肩。
    周佳威看著她，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額角一縷亂發。
    她整個人僵住。
    “頭發亂了。”他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
    她耳尖紅了，低頭假裝調整光屏亮度，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謝謝。”
    “你冷不冷？”他又問。
    “還好。”
    “外套穿著。”
    “……嗯。”
    兩人誰也沒動，就這麽坐著。光屏上的星圖緩緩旋轉，映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
    遠處傳來朵朵翻身的聲音，小帳篷裏咕噥一句：“莉婭姨姨臉好紅哦……”
    周佳威幹咳兩聲，站起來活動肩膀：“接下來得盯住這個時間點，下次符文出現，咱們得錄全。”
    “需要更高精度的接收陣列。”莉婭也起身，“我手頭有個改良方案，但缺一塊高純度風係共鳴石。”
    “我戒指裏有。”他拉開空間門，“上次從蠻族集市淘的，一直沒用。”
    他彎腰翻找，莉婭站在旁邊等。忽然，一陣強風掠過營地，吹得光屏劇烈晃動。
    周佳威反應極快，抬手召出一道風牆擋在外麵。可就在這瞬間，他感覺後頸一涼——莉婭的發梢被風卷起，掃過他的喉結。
    兩人同時靜住。
    那一縷發絲滑過皮膚，像羽毛，又像電流。
    周佳威沒動。莉婭也沒退。
    風停了。光屏恢複穩定。
    她低頭，小聲說：“抱歉。”
    “沒事。”他嗓子有點啞，“風太大。”
    她沒接話，隻是默默把光屏收進包裏。
    周佳威清清喉嚨：“石頭找到了。”他遞出一塊青色晶石，“純度應該夠。”
    莉婭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掌。
    兩人又是一頓。
    “我去改裝設備。”她轉身要走。
    “等等。”他叫住她，“外套……你不脫？”
    她腳步沒停，聲音輕飄飄傳來：“……挺暖和的。”
    周佳威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走進實驗帳篷。深灰色外套裹在她身上，袖子長了一截，她一邊走一邊卷著袖口，動作笨拙又認真。
    他嘴角不自覺翹了下。
    朵朵的小腦袋從帳篷簾縫裏鑽出來，眨巴著眼睛：“爹爹，你是不是該請莉婭姨姨吃頓飯了？”
    “吃什麽飯？”
    “求婚套餐啊！”她理直氣壯，“我都畫好菜單了：奶油蛋糕+可樂+烤肉串！”
    “滾去睡覺。”他笑著彈她腦門。
    “我不！我要見證愛情！”她縮回去，又探出頭，“你們剛才心跳都超速了！我用空間感應測的！”
    周佳威懶得理她，轉身走向主營帳篷。剛掀開簾子，就見莉婭已經在桌前調試新陣列，外套好好披著，發絲別在耳後，露出整張臉。
    燈光下，她眼角有粒小痣，平時不顯，此刻卻格外清晰。
    他愣了下。
    “過來。”她抬頭，“幫忙接個線路。”
    他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兩人頭挨得很近，肩膀碰著肩膀。
    她手指靈巧地擰著導線，忽然說：“剛才……謝謝你。”
    “謝什麽？”
    “披外套。”
    “小事。”
    “對你可能是小事。”她低著頭，“對我不是。”
    他沒接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她終於抬眼，目光撞進他眼裏。
    空氣好像又凝住了。
    就在這時，光屏突然“滴”了一聲。
    星圖刷新，時間跳到第三小時四十六分。
    周佳威立刻站起：“快！要開始了！”
    莉婭迅速切換錄製模式，手指懸在啟動鍵上。
    兩人屏息盯著屏幕。
    時間一秒一秒逼近。
    三分鍾。
    兩分鍾。
    一分鍾。
    光屏邊緣開始輕微扭曲，星點微微顫動。
    莉婭按下錄製。
    周佳威凝神感知。
    就在第三小時四十七分整，星軌斷開，暗星閃爍三下——
    符文浮現。
    鎖鏈纏眼。
    光屏瘋狂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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