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還站在陽台上，手機屏幕剛暗下去，指尖殘留著那條“給那個吞毒的男人，保重”的餘溫。
    他沒動，風從遠處吹來，帶著點初夏的暖意，也把昨晚堆滿地下室的藥箱、媒體的報道、捐款的數字，一樣樣輕輕掀過去。
    他忽然笑了下。
    “朵朵。”他頭也不回地喊。
    小腦袋從客廳門後探出來，眨巴著眼：“爹爹？”
    “空間戒指裏那批玫瑰，還在不？”
    “在呀！”她蹦到他身邊，踮腳扒拉他的手腕，“三千六百朵，一朵不少，還是昨兒從精靈花園現摘的，我特地挑了最紅的！”
    “挺好。”他活動了下手腕，體內風係魔力緩緩流轉，像溪水重新流過幹涸的河床，“試試看，還能不能玩點溫柔的。”
    “你要幹嘛？”她仰頭，眼睛亮晶晶的。
    “送點花。”他說，“給那些……天天給我熱粥、遞藥、罵我沒睡好的人。”
    朵朵拍手跳起來：“浪漫風暴啟動！需要定位嗎？”
    “當然。”他眯眼望向城市晨光中的幾處方向，“蘇婉家，廚房窗台；林薇跑步常歇的公園長椅；夏晴陽台那個掛相機的架子；莉婭實驗室朝南的通風口；塞西莉亞守夜最愛蹲的屋頂邊緣；伊莎貝拉海邊散步總坐的礁石——都標上。”
    “搞定！”她手指一劃，空中浮出六個光點，“坐標鎖定，隨時發射！”
    周佳威深吸一口氣，雙手緩緩抬起。
    風在他掌心凝成無形的絲線，一根根探出，纏向空間戒指。
    下一秒，玫瑰一朵接一朵浮出，花瓣舒展，莖稈筆直，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溫柔托起。
    “走。”他低聲道。
    風流驟然旋轉，形成一道螺旋上升的氣柱。
    三千六百朵玫瑰隨之騰空，如星雨般被卷入高空，隨即分散，朝著六處坐標飛去。
    蘇婉正煎著荷包蛋，油鍋滋啦作響。她順手推開廚房窗，想透透氣，抬頭就愣住了。
    漫天紅影緩緩飄落，像是誰打翻了一整片晚霞。一朵玫瑰輕輕落在窗台，另一朵擦著她的發梢，滑進花瓶裏。
    “哇……”她手裏的鍋鏟停在半空，“這是哪家的無人機表演？太浪漫了吧。”
    她笑著把玫瑰插好，回頭看了眼窗外漸亮的天色，低聲嘀咕：“這人要是搞求婚，成功率得百分之兩百。”
    林薇剛跑完五公裏，汗水順著下巴滴在運動褲上。她扶著公園長椅喘氣，忽然感覺頭頂一暗。
    抬頭，玫瑰如雨落下。
    她怔住，伸手接住一朵，忍不住笑出聲：“這家夥……總算開竅了？”
    她沒多想，隨手把花別在背包拉鏈上，拍拍褲子站起來：“行吧，算你有點良心。”
    夏晴正調試新鏡頭，聽見窗外有動靜，抬頭一看，整個人僵住。
    “我靠！”她猛地抓起相機，“全城告白現場直播？誰這麽豪？”
    她連拍十幾張，回放時卻發現空中沒有任何機械痕跡，也沒聲音。
    “奇了怪了……難道是幻覺？”
    她盯著畫麵裏那朵逆風飄行的玫瑰，眉頭越皺越緊：“這軌跡……不像程序控製啊。”
    莉婭的實驗室裏，數據屏一閃一閃。
    她正記錄抗生素反應曲線，忽然一陣微風從通風口鑽進來，卷著一朵玫瑰，輕輕落在她的實驗稿上。
    她停下筆，摘下眼鏡，盯著花瓣看了三秒。
    然後伸手，指尖順著花瓣脈絡輕輕一劃。
    “這種纖維排列……能減少風係魔力傳輸損耗1.8。”她喃喃自語，翻開筆記本，在《空間折疊應用》一頁空白處，小心翼翼把玫瑰夾了進去。
    合上本子，她嘴角微微翹了下，又迅速恢複嚴肅。
    “下次測試，可以試試仿生結構。”
    屋頂上，塞西莉亞抱著膝蓋蹲了一夜，龍鱗軟甲在晨光裏泛著冷光。忽然，一片紅影飄到她鼻尖前。
    她抬手一揮：“煩死了，誰灑花瓣？”
    話音未落，第二朵、第三朵接連落下。
    她環顧四周，沒人。
    “哼。”她撇嘴，“就這點花？本王噴一口龍息都能燒光。”
    可當第四朵玫瑰蹭過她手臂時，她動作頓了頓，低頭看了眼，悄悄伸手接住，塞進了軟甲內袋。
    海邊，伊莎貝拉赤腳踩在礁石上，望著遠方海平線發呆。
    風帶來熟悉的氣息，她還沒反應過來，玫瑰已紛紛揚揚落在她肩頭、發間、腳邊。
    她怔住，指尖撫過一朵花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夫君……記得我喜歡紅。”
    她沒動，任由海風吹亂長發，眼眶一點點發燙。
    陽台上，周佳威看著最後一朵玫瑰消失在天際，雙手插進褲兜，長出一口氣。
    “成了。”
    朵朵蹦到他身邊，仰頭問：“爹爹，為什麽不每人送一車？多霸氣！”
    “太多了，她們會報警。”他揉她頭發，“再說，心意到了就行。”
    “可我覺得不夠！”她嘟嘴，“莉婭姨姨夾一朵，塞西姨姨藏一朵，林薇姨姨別一朵——都沒人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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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回事的。”他笑，“你看蘇婉把花插瓶裏，夏晴拿相機追著拍，伊莎貝拉……她眼圈都紅了。”
    朵朵歪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咱們搞個‘玫瑰回收計劃’！看看誰偷偷收藏最多！”
    “打住。”他戳她腦門，“再鬧，今晚草莓布丁減半。”
    “不要！”她抱住他胳膊，“爹爹最好了！下回我也要送花！送一萬朵！”
    他笑著搖頭，目光掃過城市各個角落。他知道，有些人已經發現了異常——比如夏晴的相機，比如莉婭的研究本能。
    但他不在乎。
    有些事，不需要解釋。就像有人願意為你熬湯，有人陪你熬夜，有人嘴硬卻默默守在屋頂——你也該用一場風，把心意送到她們窗前。
    手機震動了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林薇發來一張照片：運動包上的玫瑰，背景是晨光中的公園。
    配文：“今天訓練加十圈，謝了。”
    他笑出聲，回了個“不客氣”。
    緊接著，夏晴發來視頻，鏡頭追著一朵逆風盤旋的玫瑰，最後定格在它精準落入某扇窗台的畫麵。
    語音留言響起：“周哥，你老實交代，這到底是燈光秀，還是……魔法？”
    他看著那條消息，沉默兩秒，刪掉，回了個笑臉表情。
    朵朵湊過來偷看：“爹爹，你要瞞到什麽時候？”
    “等你們都習慣。”他收起手機，望向遠方，“習慣我偶爾，做點不像社畜的事。”
    風又起了。
    最後一片花瓣從他肩頭掠過，打著旋兒飛向城市深處。
    他站著沒動，陽光落在他臉上，暖得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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