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當露露再從房間出來時，臉上那種超乎年齡的悲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
    “媽媽……”露露走到韓韻身後，輕輕叫了一聲。
    “露露，媽媽心情不好，你自己先去睡吧。”
    韓韻頭也沒回，說著又仰頭把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
    露露吸了吸鼻子，哼了一聲說：“不行，我剛接到命令，你也得早點睡。”
    “接到命令？”
    韓韻看了看已經空掉的酒瓶，伸手又去拿窗台上另一瓶開過的紅酒，心不在焉地問：“你接到什麽命令了？”
    “媽媽，你快變成酒鬼啦。”
    露露看她還要倒酒，立馬板起小臉，裝著小大人似的說：“爸爸打電話來，命令你不準再喝了。”
    “爸爸？”
    韓韻恍惚地重複了一句，隨即手一抖，酒瓶沒拿穩，“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碎了。
    暗紅色的酒液濺了兩人一身，流得滿地都是。
    韓韻又驚又喜，連忙問：“告訴媽媽，剛才電話是不是他打來的？”
    “什麽他呀，”小丫頭早就被電話裏那番溫柔話語收買了，“是爸爸打來的！”
    “他還說什麽了？”韓韻身子微微一晃，抓住露露的手急切地問，“快告訴媽媽！”
    露露歪著頭想了想：“爸爸還說，讓你別弄得像個什麽婆似的。”
    “黃臉婆？”韓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爸爸說，你不能光喝酒，餓著肚子可不行。”
    “還有呢？”
    “爸爸讓你出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
    “爸爸還說，出門不許對其他男人亂拋什麽眼，更不可以主動什麽男人……我也不太懂。”
    “媚眼，勾搭……”韓韻捂住嘴，聲音哽咽，“淫賊就是淫賊，我可沒你那麽花心。”
    她喃喃自語，眼裏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霧氣，努力不哭出聲，心裏卻早已被剪不斷理還亂的思念填滿。
    韓韻抬頭望向窗台上的手機，肩膀微微發抖。
    壞蛋，為什麽就不打我的手機？
    你不知道我在等你的電話嗎？
    “嘀嘀……”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顯示收到一條新信息。
    韓韻急忙抓過手機，飛快地點開。
    “韻兒，我們家露露有點笨，有些話可能說不清楚，你就湊合聽吧。”
    韓韻輕咬紅唇，心裏氣呼呼：花心大蘿卜，小丫頭才不笨，跟你一樣聰明，還狡猾得很！
    “嘀嘀……”又一條信息進來。
    “韻兒學姐，乖乖早點睡覺。”
    聽到學姐兩個字，韓韻這次沒臉紅，掛著淚痕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甜蜜的笑。
    “嘀嘀……”再來一條。
    “寶貝，這輩子你哪兒都別想逃。”
    “淫賊，永遠這麽霸道。”韓韻低聲嘟囔。
    “嘀嘀……”
    “……”
    韓韻握著手機，趴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露露親了親媽媽的額頭，很懂事地從房間拿來薄被給她蓋上，然後自己回屋睡覺。
    牆上的時鍾剛指向十二點，外麵的鐵門忽然傳來輕微的開鎖聲，防盜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黑影走了進來。
    他先走進小房間，給愛踢被子的小露露重新蓋好被子，然後才走出來搬了張椅子放在沙發前，靜靜坐下，凝視著那張淚痕未幹的美麗臉龐。
    聞著她身上酒氣與幽香混雜的味道，他的眼神溫暖中帶著一絲心疼。
    整整一夜，除了偶爾起身去給小露露蓋被子，或走到窗邊望著天際抽煙，大多數時間，他都靜靜守在那個因醉酒而睡得很沉的女人身邊。
    望著她略顯憔悴的臉，聽著她輕輕的鼾聲，看她不時不安分地蹬蹬腿，甚至像誘惑人似的伸出粉舌舔舔紅唇……
    夜色褪去，天邊泛起魚肚白。
    ……
    韓韻從沉睡中醒來，坐起身，長發從肩頭滑落。
    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裙裝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動人曲線，尤其是領口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慵懶中帶著說不出的風情。
    初升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
    因為她聞到一股熟悉的煙草味，淡淡地彌漫在客廳裏。
    她慌忙站起來，可沙發太小，她蜷著睡了一晚，腳都麻了，剛起身就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韓韻沒有馬上爬起來，因為以往每次她摔倒，他總會突然出現，把她抱起來，捏著她的鼻子，眼神溫暖地說：“這麽大個人了，還像小孩一樣不小心。”
    可惜，這次奇跡沒有出現，麵前也沒有那道修長的身影。
    韓韻輕咬紅唇，爬起來繼續尋找煙草味的來源，最終停在昨晚喝酒的窗邊。
    這裏的煙味最濃。
    他昨晚來過家裏了。
    韓韻慌慌張張地找遍每個能藏人的角落，連大門外都看了，還是沒見他的身影。
    隻是，愛踢被子的寶貝女兒身上，被子卻蓋得嚴嚴實實。
    她知道，他在她醒來之前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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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韻快步跑回沙發找手機，可剛拿起，她的手就頓住了。
    緩緩地，臉上浮現出一絲幽怨。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麽，急忙衝進洗手間。
    當看到鏡子裏那張膚色暗淡、略顯憔悴的臉時，心裏更慌了。
    他看到她這個樣子，會不會顛覆以往對她容貌的印象？
    會不會嫌棄？
    韓韻沒有猶豫，立刻從房間拿出一堆護膚品化妝品，開始修飾這張連她自己都討厭的“醜臉”。
    整整半小時後，一張秀美精致、韻味十足的臉龐再次出現。
    雖然仍有些許疲憊，但已是光彩照人。
    不得不說，女人的化妝品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看著鏡中的自己，韓韻終於鬆了口氣，走出洗手間。
    回到客廳，她看見露露已經醒來，正坐在餐桌旁狼吞虎咽地吃早餐。
    小露露抬頭打量她，誇道：“媽媽，你今天真漂亮。”
    “是嗎？”韓韻難得給這個時而古靈精怪、時而異常乖巧的丫頭一個甜甜的笑容。
    小露露放下手裏的油條，委屈地撅起小嘴：“媽媽，我昨晚做夢，夢見爸爸回家了。”
    “難道父女倆真的心有靈犀？”
    韓韻喃喃低語，沒告訴女兒他昨晚真的回來過，還給她蓋了被子。
    她走過去拍拍她的頭：“露露今天真乖，都知道打電話叫人送早餐給媽媽吃了。”
    小露露眨巴著大眼睛，奇怪地看著她：“我一醒來早餐就放這兒了，我還以為是媽媽知道我餓了買的呢。”
    韓韻愣了一下，看著桌上熱騰騰的油條、包子和水果粥等豐盛早餐，明白是李明俊買的。
    想起昨天沒好好照顧女兒，她這當媽的確實不稱職。
    怪不得丫頭自己醒了，估計是餓醒的。
    等等……熱騰騰的？
    韓韻看著冒熱氣的早餐，突然反應過來，快步跑到窗邊探頭向下望去，哪裏還有她熟悉的車影。
    韓韻緊咬紅唇，眼裏第一次不再是哀婉淒楚，而是氣呼呼的神情，嘴裏不知在嘟囔什麽。
    身後的小露露依稀聽到，好像有什麽“賊”、“蛋”之類的詞。
    發泄完心裏的不滿，韓韻臉上首次露出嫣然笑容，差點把受不了家裏壓抑氣氛的小丫頭的心都融化了。
    露露的小腦袋裏突然有種錯覺：媽媽好像不生爸爸的氣了，而爸爸……好像也回來過。
    不然，餐桌上的吃的誰買的？誰又這麽清楚她們喜歡吃什麽？
    ……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李明俊把車停在玥銘汽車集團辦公樓下車，揉了揉有些疲憊的臉，推開車門向大樓走去。
    走進大堂，正好電梯門打開，李明俊走了進去。
    裏麵已經擠滿了人，他是最後一個進來的。
    李明俊略一掃視，不論男女都是一身正裝，男的西裝革履，女的職業套裙。
    其中一位脖子上係著輕紗、頗有風情的女郎多吸引了他兩眼。
    畢竟懂得展現自身魅力的女人總會多吸引些男人的目光。
    那位漂亮女郎顯然注意到這位穿著清爽的青年的目光，被他多看的這幾眼讓她不由高傲地揚了揚頭，發出不滿的冷哼。
    李明俊懶洋洋地聳聳肩，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等等……”一聲清脆的女聲從外麵傳來。
    李明俊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刻用腳卡住電梯門。
    “謝謝！”
    一個嬌豔俏麗的女孩抬頭道謝，可當看清麵前的人是誰時，小嘴立馬一癟：“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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