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賢若渴,狂士羅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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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散去不久,節堂側廳,氣氛同樣凝重。
    趙猛、劉闖、柳明姝,以及李燁從軍中提拔的幾名心腹都頭肅立兩側。
    “燁哥,那些老狐狸,除了柳家,沒一個靠得住!”趙猛啐了一口,臉上橫肉抖動,“尤其是鄭伯雍那老狗,眼神閃爍,一肚子壞水!我看他第一個就會反水!”
    劉闖也沉聲道:“城內人心浮動,新兵怯戰。魏博軍勢大,樂彥禎雖多年未親臨戰陣,但麾下‘銀槍效節都’乃百戰精銳,硬碰硬…我們勝算渺茫。”
    柳明姝秀眉緊蹙,補充道:“使君,軍管雖下,但執行起來阻力重重。鄭家動作頻頻,我已收到風聲,他們正在暗中接觸原先劉勳手下的降軍,恐怕意圖不軌。糧草方麵,雖有查抄和各家‘捐獻’,但若戰事遷延,最多支撐三月。”
    眾人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兩千對兩萬,城防未固,內憂外患,怎麽看都是絕境。
    李燁卻異常平靜,他走到懸掛的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魏州”的位置。
    “諸位隻看到了樂彥禎兵臨城下,卻沒看到他的軟肋。”李燁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樂彥禎傾巢而出,魏州老巢必然空虛!此人誌大才疏,又剛愎自用,多年沉迷享樂,早已不複當年之勇。他敢把全部身家押在濮州,就是最大的破綻!”
    他猛地轉身,目光灼灼:“我們不需要擊敗他!我們隻需要拖住他!拖到他後院起火!拖到他不得不退兵!”
    “後院起火?”
    趙猛一愣。
    “不錯!”李燁眼中閃爍著光芒,“樂彥禎在魏博作威作福,積怨甚深。北麵盧龍節度使李可舉,雄踞幽州,兵強馬壯,豈會坐視魏博空虛而無動於衷?隻要有人能說服李可舉,趁虛南下,兵鋒直指魏州!樂彥禎必然膽裂,倉皇回援!此圍自解!”
    “妙啊!”劉闖眼睛一亮,“驅虎吞狼!使君此計大妙!可是…派誰去幽州?此去路途遙遠,風險極大,且需能言善辯,深諳縱橫之術者!”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李燁身上。
    李燁沉吟片刻,單獨留下柳明姝。
    節堂側後一間僻靜的書房內,隻餘李燁與柳明姝兩人。
    燭光將李燁的身影拉長,投在牆壁上,顯得格外凝重。
    “明姝,”李燁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卻銳利如鷹,“今日之會,你也看到了。鄭家之流,已是明火執仗。守城之難,不在城外兩萬大軍,而在城內這蠢蠢欲動的人心!”
    柳明姝靜靜侍立一旁,素手為李燁斟上一杯溫茶,柔聲道:“使君洞若觀火。軍管之令雖下,但若無雷霆手段震懾宵小,恐難執行到底。然…最緊要者,仍是破局之策。使君方才所言‘驅虎吞狼’,以盧龍製魏博,實乃絕妙之筆,亦是唯一生機。”
    李燁接過茶杯,並未飲用,指腹摩挲著溫熱的杯壁,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明姝:“此計成敗,關鍵就在這‘說客’!此人需有蘇秦張儀之舌,需有孤身犯險之膽,更需深諳藩鎮間爾虞我詐之道!明姝,你柳家世代簪纓,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府中可有這等…驚世之才?”
    他刻意加重了“驚世之才”四個字,目光緊緊鎖住柳明姝。
    柳明姝秀眉微蹙,陷入沉思。
    李燁的信任和此刻濮州危如累卵的局勢,讓她拋開了所有顧慮。
    她腦海中飛快閃過府中那些或清高或圓滑的門客幕僚,最終,一個桀驁不馴、相貌醜陋卻才氣縱橫的身影定格下來。
    “使君…”柳明姝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猶豫,卻又有一絲奇異的亮光,“府中確有一人!此人姓羅名隱,才學見識堪稱當世翹楚,尤擅縱橫捭闔之術,言辭犀利,可抵百萬雄兵!隻是…”
    “隻是如何?”
    李燁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
    “隻是此人才高性傲,狂狷不羈,視禮法如無物,常口出驚人之語,得罪權貴無數,故而半生潦倒,鬱鬱不得誌。”柳明姝輕歎一聲,“且…其相貌特異,恐難登大雅之堂。妾身雖知其才,卻從未敢向使君舉薦,恐其狂悖誤事…”
    “羅隱?”
    李燁重複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屬於“穿越者”的記憶瞬間翻湧。
    那個寫下“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的晚唐五代奇才!
    那個輔佐錢鏐成就吳越霸業的頂級謀士!
    懷才不遇?
    性情乖張?
    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那把能刺穿一切虛妄的利劍!
    李燁的眼中,驟然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光芒,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那是一種發現稀世珍寶的狂喜!
    這光芒瞬間驅散了廳內的陰霾。
    “哈哈哈!”李燁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發現瑰寶的欣喜,“貌醜?性傲?狂狷不羈?明姝啊明姝,此等人物,正是亂世求存的利器!禮法豈為我輩所設?我要的是一把能刺穿樂彥禎心腹的利劍,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腐儒!快!帶我去見這位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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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燁的反應完全出乎柳明姝的預料,那份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迫不及待,讓她心中也升起一股暖流和希望。
    她不再遲疑:“使君請隨我來!”
    柳府一處偏僻清冷的跨院廂房。
    油燈如豆,映照著一個伏案疾書的背影。
    那人身形矮小,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頭發有些蓬亂。
    聽到門響,他頭也不抬,聲音沙啞中帶著不耐:“說了不用送飯!莫擾我清思!”
    “羅先生好大的架子。”
    李燁的聲音帶著笑意,卻不含半分譏諷,反而有種平輩論交的意味。他緩步走近,目光掃過案上那卷精心標注著魏博、盧龍、宣武等勢力範圍的殘破地圖,心中更是篤定。
    羅隱這才抬起頭,枯槁的臉上,那雙細長銳利的眼睛如同鷹隼般射向李燁。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燁的裝束,尤其是那身半舊的皮甲和腰間那柄看似普通卻隱隱透著煞氣的橫刀,眉頭緊鎖:“你是何人?柳府新來的護院頭領?我這裏可沒油水給你撈。”
    “護院頭領?”李燁莞爾,也不動怒,反而自己拖過一張破舊的胡凳,在羅隱對麵大馬金刀地坐下,目光坦蕩地迎上他那審視的目光,“若說守護一城生靈的‘護院’,李某倒也算得上。在下李燁,忝為濮州團練使。”
    “團練使?”
    羅隱嘴角那抹慣有的譏誚更濃了,他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姿態充滿了審視和疏離,“哦?就是那個殺了劉勳,占了濮州,如今被樂彥禎兩萬大軍和黃巢殘部堵在城裏,眼看就要甕中捉鱉的‘李使君’?失敬失敬!不知使君深夜駕臨陋室,是來尋個墊背的,還是想聽幾句臨終的吉利話?”
    這話語尖酸刻薄到了極點,字字如刀,直戳李燁的痛處和窘境。
    李燁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減,反而更濃了幾分,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如電:“羅先生果然快人快語!李某此來,非為尋墊背,更非求吉利話。而是…”他聲音陡然一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請先生做那破局的執刀人!”
    “哦?”羅隱細長的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但語氣依舊冷淡,“使君莫非得了失心瘋?我羅隱一介寒儒,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替你執刀破局?難道要我憑這三寸不爛之舌,去罵退樂彥禎的兩萬大軍不成?”
    附錄:
    1.使君:
    這個稱謂源自漢代。
    “使君”最初是對奉命出使的官員如刺史) 的尊稱。漢代刺史本是中央派往地方監察的使者,後來逐漸演變為地方最高行政長官。
    到了魏晉南北朝及隋唐時期,“使君”成為對州郡最高長官刺史的通用尊稱和雅稱,尤其是在詩歌、書信或非正式場合中非常常用如“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五代時期“使君”的含義:
    基本延續前代用法:在五代十國這個承襲唐製的混亂時期,“使君”一詞最主要、最核心的含義,仍然是指代和尊稱一州或相當於州一級)的最高行政長官刺史。
    多種長官並存:除了刺史,還有防禦使、團練使、觀察使等官職也可能負責管理一個州或幾個州的事務。在特定情況下,對這些官員尤其是當他們實際主政一州時)也可能尊稱為“使君”,但這不如稱刺史為“使君”那麽普遍和直接對應。
    2.羅隱:
    羅隱833年—910年)
    原名羅橫,字昭諫,杭州新城今浙江杭州富陽)人。
    唐末五代著名詩人、政治家。 才華橫溢,尤擅詩文,以諷刺見長。但性格耿介,言辭犀利,得罪權貴,十次參加進士考試均落第,史稱“十上不第”,憤而改名“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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