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兵行險著,單騎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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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箭樓上的親兵將領們瞬間炸開了鍋,一股絕望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所有人。
    “葛從周!黃巢麾下大將!”
    “完了……南北夾擊……”
    “天要亡我濮州啊……”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每一個人的脖頸,連趙猛這樣悍勇的將領,臉色也瞬間灰敗下去。
    李燁的心髒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驟然收縮。
    南北夾擊!
    魏博樂彥禎兩萬精銳已在城下,黃巢心腹大將葛從周竟又率軍從南麵殺來!
    濮州這點殘兵,腹背受敵,如何抵擋?
    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和煙塵味的冰冷空氣。
    再睜眼時,眼中所有的震驚、猶豫、恐懼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和瘋狂燃燒的鬥誌!
    葛從周!
    這個名字在他腦中飛速旋轉。
    曆史長河中的碎片翻湧而起,忠義、持重、善撫士卒……一個與孫儒、秦宗權截然不同的名字!
    一個或許可以……賭一把的名字!
    “慌什麽!”李燁一聲暴喝,聲震箭樓,壓下了所有嘈雜,“葛從周又如何!樂彥禎又如何!想要我李燁的命,想要濮州城?沒那麽容易!”
    他目光如電,掃過眾人,“趙猛!”
    “末將在!”
    “你在此處,給我釘死了!樂彥禎敢登城一步,把他給我剁碎了扔下去!”
    “是!”
    趙猛被李燁的凶悍感染,眼中重新燃起血光。
    李燁不再看他,猛地轉身,一把扯下身上沉重的披風,露出裏麵玄色的勁裝和冰冷的甲片。
    “使君!您要去哪?”
    趙猛駭然失色。
    “開城門!”
    李燁的聲音冰冷,不容置疑。
    “什……什麽?!”
    箭樓上所有人都驚呆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開城門!”
    李燁重複道,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開西門!我親自去會一會這位……忠義無雙的葛從周將軍!”
    “使君不可!萬萬不可啊!”
    趙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死死抱住李燁的腿,“那是葛從周!七千虎狼!您一人出城,無異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
    李燁嘴角扯起一個近乎瘋狂的笑意,眼中卻是一片冰封的寒潭,“誰是羊,誰是虎,打過才知道!開城門!違令者,斬!”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和玉石俱焚的決絕。
    趙猛接觸到那目光,渾身一顫,抱著李燁腿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沉重的城門絞盤,在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中,被十幾個壯碩的士兵用盡全力,緩緩轉動起來。
    濮州南門,那扇象征著最後生路或死亡陷阱的厚重木門,在李燁瘋狂的命令下,在所有人絕望而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地開啟了!
    城外,是濃得化不開的、殺機四伏的沉沉黑夜。
    門縫裏透進來的寒風,帶著曠野的腥氣,瞬間灌滿了城門甬道。
    李燁翻身上馬,那匹神駿的黑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慘烈氣息,不安地刨動著前蹄,噴出灼熱的白氣。
    他最後看了一眼城頭上柳明姝望過來的方向,那裏,素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站得筆直,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眼睛,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紛亂的人群,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沒有驚惶,沒有勸阻,隻有一種無聲的、沉靜的信任。
    足夠了。
    李燁猛地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的黑色利箭,載著他單槍匹馬的身影,決絕地衝入了那片象征著死亡與未知的黑暗之中!
    馬蹄聲敲擊在冰冷的土地上,清脆而孤獨,迅速被城外魏博軍震天的鼓噪和越來越近的、來自南方的沉悶腳步聲所吞沒。
    “駕!”
    一人,一騎,衝向七千虎狼!
    衝向那個名叫葛從周的、足以決定濮州命運的男人!
    冰冷的夜風如刀割麵,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李燁冰冷的鐵甲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策馬狂奔,將身後濮州城牆上無數驚惶、不解、絕望的目光迅速拋遠。
    耳中隻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戰馬粗重的喘息,以及越來越清晰、如同悶雷般滾過大地、由南方壓迫而來的腳步聲。
    近了!
    前方,一片黑壓壓的軍陣如同從大地深處湧出的鐵流,在稀疏的星月微光下,隻能看到一片模糊而巨大的、不斷向前蠕動的輪廓。
    無數火把在陣中星星點點地亮起,匯成一片移動的火海,映亮了最前方森然如林的戈矛尖端,反射出點點幽冷的寒光。
    一麵巨大的“葛”字帥旗在火光的映襯下,在夜風中獵獵狂舞,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鐵血威壓。
    “來者何人!止步!再近一步,亂箭穿心!”
    一聲暴烈的斷喝如同驚雷,猛地從前方軍陣中炸響!
    伴隨著這聲斷喝,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繃緊的“吱嘎”聲瞬間響起,前方黑暗中,數百點寒芒在火光下若隱若現,那是引弓待發的箭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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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燁猛地勒住韁繩,戰馬長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落,濺起一片塵土。
    他穩穩坐在馬背上,玄甲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幽暗的冷光,獨自麵對著那片殺氣騰騰的鋼鐵叢林。
    “我乃大唐濮州團練使,李燁!”
    他的聲音在夜風中遠遠送出,清晰得如同在每個人耳邊炸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特來麵見葛從周將軍!”
    “李燁?”
    對麵軍陣中一陣騷動,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那個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濃濃的驚疑和殺意:“放屁!團練使?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敢孤身出城?我看你是活膩了!給我射……”
    “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沉雄、威嚴,仿佛帶著金鐵交鳴之聲的嗓音,如同定海神針般壓住了那即將爆發的殺機,從那片移動的鐵流深處傳來。
    軍陣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分開,火把的光芒向兩側流瀉。
    一匹異常神駿的青驄馬馱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踱了出來。
    來人一身玄鐵重鎧,甲葉在火光下泛著幽深的寒光,仿佛與座下的戰馬融為一體。
    他並未戴兜鍪,露出一張棱角分明、飽經風霜的麵容,濃眉如刀,眼窩深陷,一雙眸子開闔間精光四射,銳利得如同鷹隼,直直刺向數十步外單騎獨立的李燁。
    正是黃巢麾下大將,以忠義持重、治軍森嚴著稱的葛從周!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在李燁年輕的臉上、那身與身份似乎並不相稱的沉穩氣度上反複掃過,帶著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更帶著久經沙場磨礪出的、足以凍結血液的凜冽殺意。
    “李燁?”
    葛從周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千鈞之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穿透寒風,“你便是那個殺了劉勳,占了濮州的小子?”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刮過李燁,“膽子不小。敢孤身闖我七千鐵甲?是來獻城投降,還是……嫌命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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