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張全義的“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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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河南尹府。
    夜色深沉,死寂吞噬了所有的聲響。
    朱友裕的親兵徹底接管了這座府邸,從府門到武庫,從糧倉到張全義的書房外院。
    昔日車水馬龍的河南尹府,此刻安靜得像一座墳塋。
    而張全義,就是那個躺在棺木裏,等著被活埋的人。
    晚宴上的每一句“問候”,都化作無形的利刺,紮得他五內俱焚。
    當朱友裕那輕佻的視線掃過他妻女時,張全義幾乎要控製不住拔劍的衝動。
    但他忍住了。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換來的卻是全家老小被拖到菜市口,身首異處。
    他不能。
    送走那尊笑麵煞星,張全義獨自退回內宅,屏退所有下人。
    他望著銅鏡裏那張蒼白而扭曲的臉,雙拳緊攥,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白。
    死士送來的密信,每一個字都烙在他的心上。
    投奔李燁,是唯一的生路。
    但如何投?
    何時投?
    這裏麵大有文章。
    直接開城獻降?那是下策。
    他張全義縱然算不上什麽忠臣,卻也愛惜自己的名聲。
    那樣做,天下人隻會罵他反複無常,他手下的兵將也會心生鄙夷。
    更重要的是,李燁會怎麽看他?
    一個輕易背叛舊主的人,不可能得到新主的真正信任。
    他不想從朱溫的狗,再變成李燁的狗。
    他要做的是盟友,至少在名義上,是能與李燁平起平坐的姻親盟友。
    所以,他需要一把火。
    一把能將他自己“逼”上絕路,能讓他獻城之舉變得“名正言順”、“迫不得已”的大火。
    他閉上眼,腦海中急速推演著每一步。
    朱友裕的傲慢與多疑,就是最好的火絨。
    “來人。”
    他低聲喚道。
    陰影裏,一個瘦削的身影無聲滑出,單膝跪地,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透著瘮人的光。
    這是跟了他二十年的死士,張龍。
    “府尹。”
    “阿龍,我養你二十年,就為了今天。”
    張全義的聲音嘶啞,帶著一股決絕。
    “請府尹吩咐。”
    張全義附到他的耳邊,用幾乎氣音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布置著。
    張龍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語不斷變幻,從驚愕到凝重,最後化為一片死寂的決然。
    “……記住,動靜要鬧大,但手腳要‘笨’一些,要故意留下破綻,要讓他們‘恰好’抓到我們的人。”
    張全義盯著他的眼睛。
    “人,必須是你最信得過的,而且嘴一定要嚴,要讓他們相信,這一切都是我暗中指使。”
    “事後,我會厚恤他們的家人。你辦完事,立刻從密道出城,去懷州,把我的親筆信交給葛從周將軍。告訴他,火已經點燃,請李相公準備收城。”
    “府尹……”張龍眼中閃過一絲悲壯,“這麽做,您……”
    “我?”張全義臉上浮現一抹淒厲的笑容,“不把自己送到虎口裏,怎麽能釣來真龍?我不身陷囹圄,李相公哪有‘清君側,救忠良’的借口?我不被他朱友裕踩進泥裏,這洛陽軍民的怒火,又怎麽燒得起來?”
    他重重拍了拍張龍的肩膀。
    “去吧。告訴兄弟們,今日赴死,是為了明日全家老小能活得像個人。”
    張龍重重叩首,身形再次融入無盡的黑暗。
    兩日後。
    洛陽城內的氣氛愈發緊繃。朱友裕的三千精騎在城中往來馳騁,與本地守軍的摩擦與日俱增,從最初的口角,迅速升級為街頭巷尾的鬥毆。
    終於,在第三日深夜,那顆早已埋下的火星,被引爆了。
    一支隸屬朱友裕的巡邏隊在巡視北城武庫時,與看守武庫的張全義舊部爆發了激烈衝突。
    起因,據說是宣武軍的軍士要強行打開一口封存的兵甲箱。
    而守軍則以“未得府尹將令,不得擅開”為由,寸步不讓。
    言語不和,刀劍出鞘。
    黑暗中,不知是誰先動了手,一場百餘人的混戰瞬間爆發。
    混亂裏,一支冷箭呼嘯著直奔帶隊的宣武軍都頭,擦著他的耳廓飛過,死死釘在門柱上,箭羽嗡嗡作響。
    “張全義的兵要造反!”
    這一聲淒厲的嘶吼,徹底撕碎了洛陽的夜。
    朱友裕得到消息時,正摟著兩個新搜羅來的歌姬飲酒。
    他聞報大怒,當即摔碎酒杯,翻身上馬。
    這幾日,他正愁找不到借口來徹底清洗張全義的勢力,沒想到對方竟然自己把刀柄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親率大軍,如惡虎下山般撲向北城武庫。
    隻見武庫內外,屍體交錯,張全義的部下死傷慘重,幾個“領頭鬧事”的校尉被宣武軍當場擒獲。
    麵對朱友裕的審問,那幾個校尉起初還嘴硬,但在經曆了一番血腥的“訊問”後,終於“招供”了。
    他們是奉了河南尹張全義的密令,意圖奪回武庫,刺殺宣武軍將領,獻城給李燁。
    供詞“詳盡”,連計劃的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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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一個張全義!竟敢跟本將軍玩陰的!”
    朱友裕仰天大笑,笑聲裏充滿了屠戮前的快意。
    他等的,就是這個!
    天色未明,朱友裕便率兵包圍了河南尹府。
    府門被粗暴地撞開,宣武軍甲士如潮水般湧入。
    張全義“驚慌失措”地從內宅奔出,隻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發髻散亂。
    他見到朱友裕,立刻“悲憤”地質問:“友裕將軍,此是何意?為何深夜引兵闖我府邸?”
    朱友裕高坐馬上,俯瞰著他,臉上掛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他將一份血跡斑斑的供詞,直接扔在張全義臉上。
    “張府尹,你還有何話可說?”
    張全義撿起供詞,隻看了一眼,便“如遭雷擊”,渾身劇烈顫抖,臉色瞬間煞白。
    “誣陷!這是赤裸裸的誣陷!”
    “誣陷?”朱友裕冷笑,“人證物證俱在!來人!將張全義給我拿下,軟禁於後院!府中上下,一概人等,不得出入!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內宅深處,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補充道:
    “特別是……要‘好生看管’府尹的家眷。若有半點差池,我唯你們是問!”
    那“好生看管”四個字,被他說得意味深長,充滿了淫邪與威脅。
    張全義被兩名甲士反剪雙手,死死按在地上。
    他抬起頭,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朱友裕,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屈辱與滔天的恨意。
    他演得如此逼真,連他自己都幾乎相信了這一切。
    他知道,這把火,已經燒得足夠旺了。
    現在,隻等東風。
    與此同時,一騎快馬衝出洛陽的密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向著懷州方向狂奔而去。
    馬上之人,懷揣著一份用血寫就的求救信,以及一枚代表著河南尹最高權力的玉佩。
    大戲,即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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