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水泥的推廣與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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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康蹲在窯廠門口的青石墩上,手裏攥著根柴禾棍在泥地上劃拉。
    柳青端著剛熬好的綠豆湯過來,見他寫了滿地黃澄澄的 “康” 字和 “寧” 字,忍不住笑出聲:“少爺這是在練字?”
    “練啥字,” 蘇康抬頭抹了把汗,柴禾棍在 “康” 字上重重一點,“這水泥總得起個名吧?叫‘蘇記’太張揚,叫‘威寧土’又太土。”
    柳青把碗遞給他,自己也蹲下來,指尖在兩個字中間連了道線:“那不如就叫‘康寧’?‘康’是你的康,‘寧’是威寧的寧,聽著就安穩。”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字,眼尾的碎光像落了星子,“就像咱現在這樣,能安安穩穩把日子過下去,比啥都強。”
    蘇康把綠豆湯一飲而盡,空碗往地上一擱:“就叫這名!”
    他興奮地扭頭衝窯廠裏喊,“王貴!找個木匠來,做塊黑漆金字的招牌,就寫‘康寧牌水泥’!”
    王貴從窯口探出頭,滿臉煙灰地應著:“哎!這就去!”
    招牌豎起來那天,蘇康沒急著往外鋪貨。
    他讓人把縣城到西鄉那段坑窪路刨了,修了裏把地的樣板路。
    李鐵錘帶著建工部的人蹲在工地上,天天跟蘇康較勁兒:“大人,路基墊兩層碎石就夠了吧?三層太費料。”
    “費料也得墊。”
    蘇康踩著剛鋪好的碎石子,鞋底子碾得咯吱響,“這路是給百姓走的,不是給當官的看的。將來馬車、耕牛往上麵軋,不結實咋行?”
    他蹲下來扒拉著碎石,“看見沒?得把大小石子摻著鋪,空隙才小,澆上水泥才更牢。”
    李鐵錘撇撇嘴,心裏卻認了。
    他指揮著人把水泥混凝土漿攪得稠稠的,澆築的時候特意用木槌把邊角敲實。
    三丈寬七寸厚的水泥層攤開,像塊青灰色的大石板,邊緣還特意抹了斜坡,蘇康說這樣下雨天水能順著流走,不積在路麵上。
    路剛硬實那天,蘇康讓人從拾穗營牽了匹老馬,套上裝滿石頭的板車來回碾。
    車輪子在水泥路上滾得咕嚕響,揚起的塵土落下來,路麵光溜溜的,連道白印子都沒留下。
    圍觀的百姓裏三層外三層,有個挑著菜擔的老漢放下擔子,伸手在路麵上摸了又摸,粗糙的掌心蹭得水泥路麵沙沙響:“乖乖,這比青石板還硬實!前兒個下小雨,我那孫子在這兒跑,鞋底子都沒沾泥。”
    旁邊賣豆腐的張嬸接話:“可不是嘛!以前這路坑坑窪窪的,我那豆腐框子晃得能撒一半,這下可好了。”
    蘇康站在人群外,聽著這些話,心裏頭熱乎乎的。
    有個穿短打的後生擠過來,搓著手問:“蘇大人,這水泥賣不?我想給院裏砌個豬圈,省得下雨天豬糞流得滿地都是。”
    蘇康擺擺手:“先不賣。等把縣城的街道修完了,讓大夥兒都瞧見好處再說。”
    接下來半個多月,建工部的人熬得眼窩都青了。
    他們先把縣衙門前那條主街翻修了,又把幾條常走的巷子鋪了水泥混凝土。
    以前一到雨天就汙水橫流的 “臭水巷”,如今幹幹淨淨,孩子們光著腳丫在上麵跑,娘親們站在門口喊吃飯,聲音都比往常亮堂。
    有個瞎眼的老秀才,每天拄著拐杖摸牆根兒走,這天走到街口突然停住,用拐杖敲了敲地麵,愣了半晌才說:“這路……平了?”
    旁邊的人跟他說:“是蘇大人用水泥鋪的,不光平,還不滑。”
    老秀才把拐杖往地上一頓,朗聲笑起來:“好啊!好啊!我這瞎眼的,也能走回直路了!”
    後來不知是誰編了段順口溜,孩子們在街頭巷尾唱:“水泥路,亮光光,雨天不踩泥,晴天不沾灰,蘇大人,辦實事,威寧百姓笑開顏。”
    蘇康讓馮錚亮把這順口溜寫在告示欄上,自己帶著人去拆城外的兩座木橋。
    那橋原是幾十年前搭的,木板都朽了,去年夏天還塌過一回,傷了倆過橋的。
    “大人,這橋用木頭修修還能湊合用,” 尉遲嘉德看著工匠往橋墩裏嵌鐵條,忍不住嘀咕,“用水泥和石料來砌,得費多少料?”
    “料是省不下的。”
    蘇康蹲在河邊洗手,水花濺在褲腿上,“但這橋要是砌好了,能管幾十年,值當。”
    正說著,曹新帶著宋明晃晃悠悠來了。
    他瞅著工匠往混凝土裏摻鐵條,鼻子裏哼出個聲:“蘇大人真是財大氣粗,木頭橋好好的,非要折騰這石頭疙瘩。要是砌到半截塌了,我看你怎麽跟百姓交代。”
    蘇康沒抬頭,手裏的水往岸上一甩:“曹縣丞要是閑得慌,不如去看看常平倉的糧囤,昨兒我聽馮文書說,有幾個囤底有點潮。”
    曹新的臉騰地紅了,那糧囤是他去年讓人修的,當時偷工減料貪了些銀子。
    他梗著脖子強辯:“我看蘇大人是聽不懂好賴話!這鐵條摻在石頭裏,能有啥用?”
    “有沒有用,過些日子就知道了。”
    蘇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尉遲,讓人把今日用了多少水泥、多少鐵條,一筆一筆記清楚,將來好給曹縣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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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嘉德響亮地應了聲,曹新氣得袖子一甩,帶著宋明灰溜溜地走了。
    橋建好那天,蘇康讓人趕了十輛裝滿沙土的馬車,並列往橋上走。
    車輪碾過橋麵,水泥接縫處連點細縫都沒裂。
    圍觀的百姓爆發出一陣叫好,有幾個膽大的,還跑到橋中間蹦了蹦。
    “結實!真結實!”
    “這下過河不用擔驚受怕了!”
    蘇康站在橋邊,看著百姓們高興的樣子,正想跟李鐵錘說句啥,眼角瞥見曹新和宋明站在遠處的柳樹下,倆人臉拉得老長,不知在嘀咕啥。
    打這以後,來買水泥的人快把窯廠的門檻踏破了。
    “蘇大人,給我來兩袋!我家想抹抹牆!”
    “我要五袋!兒子娶媳婦,新房地基得用這好東西!”
    “能不能先給我留十袋?我是東鄉的,來一趟不容易!”
    王貴急得嘴上起了燎泡,跑到蘇康跟前,手裏的賬本翻得嘩啦響:“大人,再添兩座窯吧!現在白日黑夜地燒,還是供不上賣的。前兒個西鄉的劉大戶,帶著銀子在窯廠蹲了三天,就為了等兩袋水泥。”
    “添窯可以。”
    蘇康正在看酒坊的圖紙,頭也沒抬,“但工人得挑仔細了。要老實本分的,手藝得過關,別招來些偷奸耍滑的,往水泥裏摻沙子。”
    他讓人在全縣貼了告示,招窯工、石匠、木匠,工錢比別處高兩成。
    告示貼出去沒幾日,就來了好幾百人。王貴帶著老窯工挨個試,篩沙子的手法、燒窯的火候,一點不含糊,最後留下了兩百多個手腳勤快的。
    水泥賣得火,蘇康手裏有了閑錢,就琢磨著建酒坊和香皂坊。
    選址選了好幾天,最後定在城外東南的河灘邊。
    馮錚亮拿著地契,眉頭皺得像個疙瘩:“大人,這地以前是澇窪地,下雨就積水,種啥啥不成。在這兒建廠,怕是不牢靠。”
    蘇康往地上跺了兩腳,泥點子濺到褲腿上:“就是要在這兒。你看,旁邊就是河,取水方便;離官道也近,運東西省事。至於澇窪,咱先用土墊起來,再澆上水泥打地基,不信治不了它。”
    開工那天,蘇康帶著拾穗營的人去平整土地,剛把犁杖套上牛,就見個老漢扛著鋤頭跑過來,往地上一蹲,旱煙鍋子在鞋底上磕得邦邦響。
    “這地不能動。”
    老漢煙鍋子往地上一點,“是我周家的祖產。”
    蘇康讓馮錚亮查地契,果然,這地幾十年前確實是周家的,後來荒了,就歸了縣衙,但沒正經過戶。
    “大叔,” 蘇康蹲到老漢旁邊,遞過去一袋煙,“這地荒了十幾年,草長得比人高。咱建工坊,也是為了給威寧添些活計,讓大夥多掙點錢。”
    周老漢抽著煙,眼睛瞟著遠處的河灘:“我知道蘇大人是好官。可這地是我爹臨終前指給我的,說將來要是日子好了,就把它整飭整飭。現在你們要占,總得給個說法。”
    旁邊的村民也跟著起哄:“就是,祖產哪能說占就占?”
    “蘇大人雖好,也不能不講理啊!”
    蘇康琢磨了會兒,讓人取來五兩銀子,又給他抱了兩袋水泥:“大叔,這銀子您拿著,夠買兩畝好地了。這水泥您帶回家,修修房子。將來工坊建起來,您家要是有勞力,來幹活,工錢比別處高。您看這樣中不?”
    周老漢捏著銀子,又看了看水泥袋上的 “康寧” 二字,突然站起身,把煙鍋子往腰裏一別:“蘇大人是實在人!這地你們用!我這就回去,讓我兒子也來幫忙,不要工錢都行!”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笑,剛才起哄的人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解決了這事,工坊的建設順利多了。
    有了水泥,地基打得又快又穩,沒出一個月,酒坊和香皂坊的木架子就立起來了。
    蘇康站在工地上,看著工匠們給房梁上漆,心裏頭像揣了團火。
    他盤算著,等酒坊出了酒,就能跟晉陽的商行搭上線;香皂坊的皂做好了,說不定能賣到京城去。
    到時候,威寧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窮地方了。
    可他沒高興多久。
    這天傍晚回縣衙,剛走到街角,就見曹新和宋明蹲在牆根下,倆人腦袋湊得近近的,不知道在說啥。
    看見蘇康過來,宋明慌忙往懷裏塞了個紙團,曹新則站起來,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個招呼。
    蘇康沒理他們,徑直往前走。
    剛走兩步,就聽見曹新壓低了聲音說:“…… 那工坊用的木料,我已經讓人動了手腳,就等……”
    後麵的話被風吹散了,聽不真切。
    蘇康的腳步頓了頓,後背倏地冒出汗來。
    他回頭看了眼,曹新和宋明已經走了,牆根下隻剩些被踩滅的煙灰。
    看來,有些人是真不想讓威寧好起來啊。
    蘇康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裏。
    他望著遠處工坊的方向,那裏的燈火正亮得很,像黑夜裏的星星。
    得抓緊了。
    他心裏默念著,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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