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雖達不到“一萬人供養一位靈僵”的充裕程度，卻也能穩定維持“大幾千人對應一位靈僵”的比例——
    對每月隻需吸一兩次血、每次僅取少量的薩非靈僵來說，這樣的環境簡直是量身打造的“生存天堂”。
    它們從沒有印度靈僵那種“用屍毒汙染整座城市、把所有人轉化為同類”的野心，更沒想過要掌控城池，隻求像普通居民一樣在人群裏安穩藏身，默默汲取維持生存的血液，連一絲多餘的存在感都不願留下。
    可即便再小心，它們的存在還是像一滴墨汁融入清水，悄悄改變著整座城市的健康底色。
    畢竟它們吸血從不是用消毒過的針管，而是靠帶著腐氣的牙齒直接咬破血管，唾液裏裹挾的微量屍毒，難免會隨著傷口滲進獵物體內。
    這種汙染從不會立刻顯現，潛伏期長得驚人——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要等人類染上風寒、或是生了痢疾等病症，免疫力大幅下降時，潛藏的嗜血欲望才會悄然冒頭：
    有人會突然變得暴躁易怒，對著家人莫名發火；
    有人會在屠宰場前駐足良久，下意識地盯著新鮮的生肉咽口水；
    還有孩童會追著流浪狗跑，眼神裏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凶狠。
    隻是沒人把這些零散的異常，和“深夜裏掠過床頭的影子”聯係起來，隻當是天氣燥熱或是身體不適引發的性情變化。
    靈智的增長雖慢得像沙漠裏的植物生長，可開羅龐大的人口基數，還是像源源不斷的養分，滋養著它們的心智。
    十年時間悄然過去，這些薩非靈僵的智商已相當於十五歲的人類少年——
    它們能站在市集角落，看懂商販用手指比劃著討價還價的數字；
    能坐在茶館的角落裏，聽老人們用沙啞的嗓音談論奧斯曼與薩非王朝的舊戰；
    甚至學會了用簡單的阿拉伯語與人交流，買麵包時會說“兩個第納爾”，問路時能清晰說出“去清真寺的路”，連人類的喜怒哀樂都能隱約感知，基本具備了正常居民的認知水平。
    若是脫下長袍、遮住眼瞳的猩紅，它們混在人群裏，已很難被分辨出“非我族類”。
    當它們花了整整一個月，趁著深夜將開羅城裏的居民、商販甚至流浪貓狗都悄悄“攝”過一遍血——
    確保每個活物身上都留下了足夠清晰的屍氣印記，方便日後追蹤“血源”後，終於決定離開這座待了十年的熟悉城池。
    它們的下一站，是人口流動性更強、商隊往來更頻繁的亞曆山大港——
    在那裏，就算偶爾有“獵物”失血虛弱，也能歸咎於“旅途勞頓”，更難暴露蹤跡。
    隻是這些躲在陰影裏的靈僵不知道，這十年間，外界早已天翻地覆：
    奧斯曼帝國的疆域、人類對活僵的防備，甚至活僵與人類之間脆弱的平衡，都已不是它們記憶裏的模樣。
    散落在非洲大草原上的七十多萬普通活僵，早已徹底淪為野生動物食物鏈裏的一環。
    在撒哈拉邊緣的草原上，有的活僵被饑餓的獅子盯上，僵硬卻毫無反抗力的軀體成了猛獸的晚餐，骨骼被啃得幹幹淨淨；
    有的在追逐羚羊時不小心陷進沼澤，泥漿從關節縫隙裏灌進去，慢慢腐爛成一堆黏糊糊的爛肉，連屍氣都散在濕地裏；
    也有少數不守規矩的，忘了鎧甲靈僵“不製造新僵”的指令，悄悄咬傷羚羊、斑馬，催生出一批行動遲緩的獸僵，最後還膽大地聚集起來去攻打卡魯城鎮——
    結果被當地武裝發現，引著火把圍堵，潑上石油燒得連骨頭都不剩，焦臭味飄了十幾裏地。
    另一邊，當初去往希賈茲的四十六具鎧甲靈僵，也在半路上分了隊。
    它們同樣想隱藏自己，卻沒選繁華的城市——
    反而看中了內陸的沙漠綠洲。
    畢竟沙地裏藏著不少零散的遊牧部落，躲進部落裏既能借“遊牧遷徙”掩蓋行蹤，又能就近從牲畜和族人身上獲取血液，比在城市裏更安全。
    隻是每個部落的人口太少，最多不過幾百人，根本不夠四十六具靈僵“分食”。
    它們便幹脆散開，三三兩兩地各自找個小部落落腳：
    先脫下沉重的薩非鎧甲，埋在沙漠深處，換上當地人穿的粗布長袍；
    又在臉上、手上塗了些沙土，遮住青烏的膚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曬得黝黑的部落居民沒兩樣，連說話都學著用生硬的部落方言，假裝是從遠方遷徙來的流浪者。
    至於那些沒開智的普通活僵，四十六具鎧甲靈僵根本不管不顧——
    既不費心約束它們的行動，也不刻意引導它們隱藏，任由這些隻懂吸血本能的活僵在沙漠裏亂晃。
    它們能不能找到獵物活下去，會不會因為暴露行蹤被人類消滅，全看運氣。
    這種近乎放任的態度，對本就混亂的阿拉伯半島來說，簡直是極端不負責任的“甩鍋”。
    沒人約束的活僵很快就暴露了嗜血本能，像一群失控的蝗蟲，開始在阿拉伯半島上攻城掠地。
    麥地那首當其衝——
    這座城市算不上軍事重鎮，城牆矮得成年人能輕易攀爬，守衛也隻有幾百個裝備簡陋的部落兵，根本擋不住潮水般湧來的活僵，沒半天就被攻破了城門。
    城裏倒下的人裏，隻要屍體沒被踩碎、沒缺關鍵部位，沒過多久就會僵硬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加入活僵隊伍，屍群像滾雪球一樣越變越大。
    不管遇到的是有城牆的小城，還是沙漠邊緣的遊牧小部落，這些活僵的應對方式都隻有一種：
    衝進去，見活物就咬，吸夠血後再把對方轉化成新僵。
    到了1647年九月，阿拉伯半島的東西海岸線已經全被活僵占領——
    五百萬活僵在沙灘上、港口邊漫無目的地遊蕩，有的還泡在淺海裏，連過往商船都不敢靠近。
    半島的大半區域，幾乎成了名副其實的“活僵國度”，除了風聲與活僵的嘶吼，再也聽不到半點人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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