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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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婉她……身具‘乙木靈體’,於煉丹一途頗有天賦。原本是江家之幸,卻因此招來了禍端。”
    “哎!說來說去,全部的責任,都在我這個當族長的,沒能擔起這個責。”
    江鎮海語速很慢。
    似乎每一個字,都耗盡了力氣。
    然後,深深地歎息一聲,滿臉自責。
    “流雲城林家,也就是回春堂的東家,早年曾為其少主林焱向小女提親。那林焱性情驕橫,清婉自是萬分不願。”
    “這些年,清婉為了江家,放棄了太多,我這個當父親的,豈能再誤她終身?便替她回絕了此事。就這麽徹底得罪了林家。”
    顧青崖隻是認真地聽著,不時點下頭。
    這件事,他從江家下人的閑言碎語中,早有聽說。
    江鎮海說到這裏,猛的咳嗽了幾聲,咳得青筋暴突,臉色潮紅。
    “自那以後,林家覺得折了麵子,那林焱更是因求不得,心生怨恨,便指使回春堂在生意上處處與我江家作對。”
    “我這雙腿,怕也少不了林家暗中做的手腳!此次丹會,回春堂更是步步緊逼,欲將我江家置於死地啊!”
    “而更為嚴重的是,城主趙千秋,也在處心積慮地準備插手江家生意。”
    江鎮海說到這裏,氣息急促,攥緊輪椅扶手的手。
    “說出來不怕顧先生笑話,我江家也非鐵板一塊,竟有內賊自毀陣腳!”
    雖然江鎮海還沒說出受傷的具體事,但顧青崖已經感知到幾分。
    應該是遭到了某種功法反噬,傷及了道基。
    顧青崖一直沒有插話的意思,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江鎮海。
    畢竟這是江家家事。
    他也沒有管閑事的習慣。
    江鎮海端起茶杯,抿了口涼茶,繼續道:
    “老二江鎮嶽,早已被林家收買,隻待丹會一敗,他便要聯合族老,逼我退位,再蓄謀將清婉送去林家!老三鼠目寸光,隻知守著庫房,處處掣肘。便是大長老,一旦事不可為,也會第一個犧牲清婉,以求保全宗族!”
    “清婉本應有更廣闊的天地,如今卻被困死在這江家,江某不甘啊……”
    突然,江鎮海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嘴角帶著絲絲血跡。
    他用盡最後力氣看向顧青崖,“江某別無他求,隻望先生能助她渡過此劫。丹會之後……若先生不棄,便帶清婉離開這是非之地,哪怕……給先生做個妾室也無妨。”
    猛的,顧青崖被江鎮海的話噎了一下。
    饒是他見過太多大風大浪,竟是一下沒回過神來。
    論長相,江清婉絕對屬於絕色那種,即便放在整個流雲城,也難有出其右者。
    隻可惜,顧青崖對男女之事早已看淡。
    在他眼裏,至今沒有誰能代替挽星師妹。
    江鎮海似乎看顧青崖有些不悅,剛要說什麽,顧青崖趕緊抬了抬手,沒讓江鎮海繼續說下去。
    這老匹夫,還訛上他了?
    哪有這種當父親的?
    “江家主,怕是托付錯人了。”
    顧青崖語氣平靜道:“顧某此來江家,隻為交易。”
    “抱歉,抱歉,看來是江某想多了。”
    江鎮海眼底閃過一絲絕望,整個人仿佛又蒼老了幾分。
    顧青崖起身,行至門前,腳步微頓,“江小姐自己的路,應該由她自己選擇才對。”
    說完,顧青崖推門而去。
    離開別院,顧青崖負手而行。
    沿途所遇江家族人,無論長老還是弟子,見到他無不恭敬行禮,眼神無比敬畏,仿佛他才是此間真正的主事者。
    顧青崖剛回到西廂小院不久,院外便傳來了江清婉輕盈的腳步聲。
    江清婉站在門外,聲音猶豫不決,“清婉知道先生喜歡清淨,不喜歡被人打擾,隻是……清婉做了幾樣點心……”
    顧青崖稍皺眉頭,道:“進。”
    江清婉趕緊嗯了一聲,推門而入。
    此來,她特意換了一身素雅青衣,卻難掩其清麗容光,隻是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焦慮。
    江清婉小心翼翼,將手中托盤放下。
    托盤裏麵放著幾樣精致點心,和一壺靈氣氤氳的香茗。
    江清婉聲音極盡柔和道:“先生,這是清婉用晨露和初綻靈菊泡的靈茶,這幾樣點心,也是按照先生的清淡口味做的,希望先生不嫌清婉手藝粗陋。”
    上次他無意間說了一嘴,喜歡吃口味清淡的點心,沒想到這丫頭……
    顧青崖瞥了眼那些小巧玲瓏的點心,隨手拈起一塊送入口中,咀嚼幾下,慢騰騰咽下。
    臉上露出一抹追憶之色。
    雖然沒師妹挽星的手藝好,但總算有那麽點意思。
    “尚可。”
    顧青崖不鹹不淡評了一句。
    這時,江清婉為顧青崖斟了一杯茶,“先生請慢用。”
    顧青崖看著江清婉小心翼翼的樣子,“江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待我客氣,咱們之間隻是純粹的交易關係。”
    江清婉微微垂首:“不……先生丹道,深不可測。當然,不僅僅是先生的丹道令小女子折服……”
    江清婉並非那種會說俏皮話的女子,話未說完,俏臉便已紅透。
    顧青崖抿了一口靈茶。
    放下茶杯,看向江清婉心事重重樣子,“江小姐,有事不妨直說。”
    被直接點破,江清婉怔了一下。
    遲疑片刻,道:“聽聞父親方才見了先生?他……是否與先生說了許多?”
    顧青崖頷首。
    語氣淡淡道:“江家主說你如今處境……可不妙。”
    江清婉瞬間聽出了弦外之音。
    應該是父親已將一切和盤托出。
    頓時,她鼻尖一酸,低下頭,輕聲道:“讓先生見笑了。”
    “談不上。”顧青崖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困獸之鬥,猶為激烈。心存良善是好事,但若良善無鋒,便是軟弱。”
    這話如同一擊重錘,狠狠敲在江清婉心窩上。
    嬌軀微顫,沉默良久。
    再抬頭時,美眸中多了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先生教誨,清婉謹記。”
    江清婉深吸一口氣,“當務之急,是先贏下丹會!”
    忽然,她看向顧青崖,“接下來的幾日,恐怕不會平靜。回春堂既已出手一次,必有後招。清婉已加派人手護衛先生院落,但也請先生萬事小心。”
    顧青崖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幾隻陰溝裏的老鼠罷了。”
    見他如此鎮定,江清婉心中那份慌亂,竟奇異地安定了下來。
    又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江清婉告辭離去。
    剛出院門,守候在外的丫鬟小茹便立刻迎上,小臉上滿是擔憂。
    “小姐,你終於肯出來了……”
    “怎麽了,小茹?”
    小茹湊近,壓低聲音急切道:“小茹可得提醒小姐,那位顧先生……雖說樣貌本事都不錯,年齡也和小姐相仿,可終究來曆不明!您……您可千萬要多留個心眼,莫要被……被些虛言假象蒙蔽了去。”
    “尤其是越好看的男人,越是靠不住。”
    可惜,這番話沒能傳到顧青崖耳中。
    不然,那頭超級老牛指不定該高興成什麽樣。
    江清婉輕輕拍了拍小茹的手背,眼神中透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決斷。
    “放心吧,小茹,此事我自有分寸。顧先生非常人,眼下江家困局,或真需借他之力方能破解。”
    “走吧,陪我去丹房。”
    兩人邊說邊向丹房走去,進行丹會前最後的演練。
    小院重歸寂靜。
    顧青崖閂上門,目光落在腰間那枚黯淡無光的蘊靈仙葫上。
    心神沉入,再次嚐試溝通那縷沉寂的靈性。
    依舊沒有令人驚喜的進展。
    “三萬三千塊中品靈石……”
    若是能尋回自己的儲物戒,這點靈石消耗,簡直九牛一毛。
    可惜,他到現在對那些失竊之物,一絲線索都無。
    但在這靈氣枯竭的當下,卻顯得如此捉襟見肘。
    除非有什麽捷徑。
    比如,吞噬靈脈。
    抑或汲取一些本源之氣?
    這些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但隨即被壓下。
    流雲城地下倒是有條火脈,但以他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
    至於本源之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眼下,最可取的辦法,仍是積累靈石。
    盡快築基。
    林家?回春堂?血刃堂?
    不知想到什麽,顧青崖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