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宴無好宴,舌戰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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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的夜幕,仿佛比宛城更為深沉,也更為精致。州牧府邸內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與白日裏肅殺的軍戎之氣截然不同。侍從們捧著精美的漆器食案,悄無聲息地穿梭於回廊之間,空氣中彌漫著酒肉與某種名貴熏香混合的馥鬱氣息。
劉擎與林凡在一名舉止得體、笑容無可挑剔的州牧府家丞引導下,步入宴廳。兩人皆已換上較為正式的袍服,劉擎一身藏青色深衣,襯得其年少的麵容多了幾分沉穩;林凡則是一身月白長袍,雖無過多紋飾,但剪裁合體,更顯其挺拔身姿與不同於尋常武夫的文士氣質。周卓作為親衛統領,按律不得入正席,隻能在偏廳與其他將領、侍衛一同用餐,這讓他頗為不安,離去前再三向林凡使眼色,示意一切小心。
宴廳寬敞,地上鋪著厚厚的筵席,數張漆木食案分列兩側。已有不少賓客落座,皆是荊州有頭有臉的人物。見劉擎林凡入內,不少目光立刻投了過來,好奇、審視、淡漠、甚至隱含敵意,種種情緒隱藏在虛偽的客套笑容之下,如同暗流在平靜的湖麵下湧動。
劉表尚未到來,一位身材微胖、麵白無須、眼神卻透著精明的中年文官笑著迎了上來,正是白日裏接待過他們的那位屬官。
“劉太守,林長史,請入座。州牧大人稍後便到。”他將二人引至右側靠前的位置,這位置既顯重視,又恰好處於眾人目光焦點之下。
林凡目光快速掃過全場。左手邊首位坐著一位年約四旬、麵容清臒、目光沉靜的文士,氣質儒雅,正與身旁之人低聲交談,想必便是以政教見長的蒯良蒯子柔。其下首一位,年紀稍輕,麵容與蒯良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更多了幾分銳利與果決,眼神開闔間精光閃動,不用問,定是那位獻計誅殺宗賊、主掌謀略的蒯越蒯異度。
對麵首位,則是一位身著華服、氣勢頗盛的武將,約三十餘歲,顧盼自雄,與周圍人談笑風聲,態度略顯倨傲,應是憑借家族勢力和聯姻深受劉表重用的軍師蔡瑁蔡德珪。
其餘人等,也多是荊州豪族代表或州牧府高級屬官。
林凡心中暗暗警惕,這哪裏是接風宴,分明是鴻門宴,是劉表麾下核心班底對他們這兩個“外來者”、“潛在不穩定因素”的一次集體審視和考驗。
不多時,環佩輕響,劉表在幾名侍從的簇擁下緩步走入宴廳。他換了一身更為舒適的常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與白日裏的威嚴相比,多了幾分居家般的隨意,然而那股無形的威壓卻並未減少分毫。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乃是私宴,為劉太守、林長史接風,大家不必拘束,盡興即可。”劉表在主位坐下,笑容可掬地擺手道。
宴席開始。侍女們如穿花蝴蝶般奉上各式佳肴美酒。酒過三巡,氣氛似乎逐漸熱絡起來,但林凡心知,真正的交鋒尚未開始。
果然,幾杯酒下肚,坐在蔡瑁下首的一位中年文官可能是州牧府某曹掾)便率先發難,他舉杯向著劉擎,語氣帶著幾分“好奇”:
“劉太守年少有為,平定南郡,令人欽佩。隻是聽聞南郡此前民生凋敝,府庫空虛,不知太守至任後,於賦稅征收一道,可有新政?如今荊州百廢待興,各郡皆需向州牧府解送錢糧以供軍資,南郡新定,若力有未逮,還需早做說明才是。”這話看似關心,實則暗藏機鋒,既質疑劉擎的治理能力,又提前堵死可能拒絕上繳賦稅的理由。
劉擎臉色微緊,正要回答。林凡卻在一旁輕輕咳嗽一聲,搶先一步,舉杯微笑道:“這位大人關心郡務,下官感佩。南郡確曾困頓,然劉太守至任後,首重者,乃‘安民’二字。賦稅之基,在於民,民不安則賦稅無從談起。故太守大人大力招撫流亡,清丈田畝,使耕者有其田,又推行屯田,以軍中閑力墾荒,所獲除自給外,亦可補充府庫。如今郡內稍安,賦稅正在逐步恢複。至於解送州牧府一事…”
林凡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為恭順:“劉太守常言,南郡乃荊州之南郡,自當恪盡本分。然誠如大人所言,郡內初定,百端待舉,剿匪安境亦耗資頗巨。具體解送數額與時限,尚需根據今歲收成及實際開銷,做出詳盡預算,再呈報州牧大人核準。必不會誤了州中大事,亦不敢竭澤而漁,負了太守安民之初衷。”他巧妙地將皮球踢回給劉表,既表達了服從,又強調了困難,並要求“按規矩辦事”預算和核準),讓人抓不住錯處。
那文官被林凡這番滴水不漏的回答噎了一下,訕訕一笑,飲了杯酒不再言語。
蒯越此時卻微微一笑,開口道:“林長史言之有理,安民確是首要。不過,亂世之中,強兵方能保境安民。聞聽劉太守麾下有一猛將高順,練兵有方,曾擊退袁術部挑釁,可喜可賀。不知如今南郡郡兵幾何?裝備可還齊整?若袁術大軍壓境,可能獨立支撐一段時間,以待州中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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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更為尖銳,直接探問軍事實力這核心機密。
林凡心中冷笑,麵色卻愈發謙恭:“回蒯別駕。高軍司馬確乃良將,盡職盡責。然南郡郡兵,原額不足,且多老弱。劉太守與下官至任後,大力整訓,淘汰冗劣,如今堪戰之兵,僅能維持本郡防務,清剿境內匪患已屬勉強。前番擊退袁術部,乃倚仗城防之利、將士用命,加之敵軍輕敵冒進,僥幸獲勝,實不足道。若袁術真起大軍來犯…”
他語氣沉重起來:“正如別駕所言,必賴州牧大人及時發天兵救援!南郡上下,必誓死堅守,為州牧大軍集結調動爭取時日!此乃南郡職責所在,亦需仰仗州牧大人及諸位同僚鼎力支持!”他再次強調南郡的戰略緩衝地位,將自身安危與荊州整體綁定,同時巧妙隱藏了真實兵力,並暗示需要支援。
蔡瑁忽然哈哈一笑,聲音洪亮,打斷了略顯沉悶的氣氛:“誒,今日宴飲,何必總談這些瑣碎軍務?平白擾了酒興!劉太守,我敬你一杯!聽說你亦是漢室宗親?不知出自哪一脈?與景升兄如何論輩?”他看似粗豪地轉移話題,實則問出了一個極其敏感的問題——劉擎宗親身份的合法性與在荊州體係內的定位。
劉擎手微微一抖,這個問題關乎他的根本。他深吸一口氣,正要按照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回答。林凡卻再次在案下輕輕碰了他一下,示意稍安勿躁。
林凡舉杯向蔡瑁致意,從容答道:“蔡軍師所言極是,今日歡宴,確不該多談俗務。劉太守祖上確係中山靖王之後,隻因王莽亂政時家道中落,譜牒散佚,遷延至今,實難與州牧大人這般世代清譽、譜係明晰的宗親相比。太守常以此為憾,然亦常言,身為劉姓子孫,無論支係遠近,皆當以匡扶漢室、保境安民為己任,此心可昭日月。能得州牧大人提攜指引,實乃幸事。”這番話既承認了劉擎宗親身份但模糊化處理),又極大地抬高了劉表,表明了謙卑和追隨的態度,讓蔡瑁難以繼續追問細節。
劉表坐在主位上,一直微笑著聆聽各方言辭,此時方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自帶威嚴:“德珪蔡瑁字),既是宗親,便是一家,何分彼此。玄德劉擎字?或臨時表字)年輕有為,勇於任事,乃我漢室之幸。來,諸位共飲此杯。”
他一開口,便定下了調子,暫時認可了劉擎的宗親身份和地位,算是解了圍。眾人紛紛舉杯。
然而,交鋒並未停止,隻是變得更加隱晦和“風雅”。
酒過數巡,又有一位以學問著稱的州府老博士可能是五經博士之類)捋著胡須,將話題引向了經學典義,看似探討學問,實則暗含陷阱:
“如今朝綱失序,禮樂崩壞。老夫近日重讀《春秋》,見微知著,深感‘尊王攘夷’之大義,於當今時局猶有深意。不知林長史對此有何高見?若處齊桓之位,當以何者為先?”這問題極大,若回答不慎,極易被扣上對天子不敬或有僭越野心的帽子。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林凡。許多人都帶著看好戲的神情,想看看這個以“急智”聞名的年輕長史,在經學這種需要深厚積澱的領域如何出醜。
林凡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麵上卻露出謙遜好學的神色,略一思索,答道:“老先生學究天人,晚生豈敢妄言高見。然《春秋》大義,首在‘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晚生淺見,當今之世,‘尊王’之要,在於盡臣子之本分,守土安民,匡扶社稷,使王化重沐天下;‘攘夷’之急,在於抵禦如袁術這等不臣之心、窺伺神器之奸佞,以及平定四方霍亂民生之匪患。至於齊桓之舉,乃時勢使然,非常人可效。我等守土之臣,當各安其位,各盡其責,若人人皆能如此,何愁天下不定?”
他巧妙地將“尊王”解釋為盡職盡責符合劉擎目前的定位),將“攘夷”具體化為對抗袁術和剿匪符合當前實際需求),並強調“各安其位”,既回應了問題,又再次表明了對現有秩序的尊重,毫無破綻。那老博士聞言,眯著眼打量了林凡片刻,最終緩緩點頭,不再言語,似乎認可了這個年輕人的見識。
蒯良此時溫和開口,他更關注內政:“林長史方才提及招撫流民、推行屯田,此乃善政。然流民安置,易生糾紛;屯田之政,亦需得力官吏推行。不知南郡在選用人才方麵,有何章程?可仍是沿襲察舉之製?”
林凡心知這是在試探他們的人事權,恭敬答道:“蒯先生所言甚是。郡中目前仍以察舉薦拔為主,然劉太守特別強調,需‘唯才是舉’,注重實務之能。故對於屯田、水利、算學等亟需之才,亦會破格擢用一些有真才實學、即便出身寒微之士。譬如現任功曹石韜石廣元,便因其精通政務、清廉幹練而得重用。一切皆是為了更好地推行政令,安撫地方。”他既承認了現有製度,又強調了“唯才是舉”的靈活性,並抬出石韜作為成功例子,讓人難以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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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間的氣氛,在一次次看似平和、實則刀光劍影的問答中,變得愈發微妙。林凡總能憑借超越時代的見識、敏捷的思維和謹慎的態度,將一個個或明或暗的刁難化解於無形。他時而引經據典,時而結合現實,既不過分張揚顯露野心,也不過於軟弱任人拿捏,表現得體,分寸感極佳。
這不僅讓劉擎暗自鬆了口氣,對他更加倚重,也讓在座不少荊州官員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蒯越看向林凡的眼神中,探究之意更濃;蔡瑁則微微撇嘴,似乎覺得這小子滑不溜手;而蒯良眼中,則偶爾流露出一絲欣賞。
劉表將一切盡收眼底,始終麵帶微笑,偶爾插言一兩句,調和氣氛,掌控著全局。他心中對林凡的評價又高了幾分:此子不僅通軍務,曉政事,竟連經學應對、官場機鋒也如此嫻熟,年紀輕輕,實在難得。若能真心為我所用,確是棟梁之才;若不能…其威脅恐遠超尋常武將。
待到歌舞暫歇,席間眾人酒意漸酣之時,劉表看似隨意地放下酒杯,目光溫和地看向林凡,問出了一個看似簡單,卻直指核心的問題:
“觀林長史談吐見識,非常人也。如今漢室傾頹,天下紛擾,豪傑並起。以長史之見,這天下大勢,將來會走向何方?我荊州又當如何自處?”
這個問題,超越了南郡一地的瑣碎,直指天下格局和荊州的根本戰略。所有人的酒杯都停在了半空,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林凡身上。這才是今晚真正的壓軸大戲!劉表要聽的,不是具體事務的處理,而是林凡的戰略眼光和潛在的政治傾向。
林凡深吸一口氣,知道最重要的時刻來了。他沉吟片刻,組織語言,緩緩答道:“州牧大人垂詢,晚生惶恐,僅以管窺之見,妄言之,請大人與諸位指正。”
“晚生以為,董卓暴虐,焚燒洛陽,劫持天子西遷,其倒行逆施,天人共憤。然關東諸侯,各懷異誌,討董聯盟名存實亡。接下來,中原大地,恐非勤王靖難之戰場,而將淪為諸侯爭霸、弱肉強食之叢林。強如袁紹、袁術輩,必不甘人下;其餘諸侯,亦會為地盤人口相互攻伐。未來數年,中原恐無寧日,血雨腥風將至。”
他先對天下大勢做了 beak黯淡)但符合曆史走向的判斷,引得眾人紛紛頷首,連蒯越也露出認同之色。
“至於荊州,”林凡話鋒一轉,“得天獨厚,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實乃用武之國。然亦因此,四戰之地,易攻難守。如今北有袁術虎視眈眈,東有江東孫氏未穩孫堅已死,孫策尚未崛起,但可模糊提及),南有張羨未附,西有劉焉割據。當此亂世,荊州欲求自保乃至發展…”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劉表和蒯越、蔡瑁等人,一字一句道:“晚生淺見,首重‘內修政理,外結善緣’八字。”
“內修政理,乃鞏固根本。須保境安民,發展農桑,積蓄糧草,訓練精兵,使荊州 itsef 成為一塊鐵板,無隙可乘。外結善緣,而非四處樹敵。北麵,對袁術需強硬防禦,但亦不可主動挑釁,徒耗兵力;東麵、南麵,可遣使交好,或至少維持現狀;西麵,劉焉乃漢室宗親,暫無南下之意,可暫觀其變。待中原諸侯疲敝,或內部生變之時,荊州兵精糧足,民心歸附,屆時或北圖中原,或西定巴蜀,主動權皆在州牧大人之手矣。”
這番論述,融合了諸葛亮的“隆中對”中對荊州地理的分析和“東和北拒”的戰略思想雛形,但又更為保守和務實,強調先自保,待時機,符合劉表目前的心態和荊州的實際處境。
廳內一片寂靜。眾人都在消化林凡的這番話。
蒯越眼中精光閃爍,忍不住追問:“若依長史之見,中原混戰,天子蒙塵,我荊州難道就坐視不理,不興兵勤王嗎?”這是一個道德陷阱。
林凡坦然應對:“非是不理,而是力有未逮,且需時機。董卓挾天子以令諸侯,據守潼關天險,易守難攻。若荊州貿然興兵北上,千裏饋糧,師老兵疲,且南陽袁術必襲我後路,恐勤王不成,反失荊州根本,豈不有負天子?不如暫斂鋒芒,厚植實力。待中原有變,或董卓內部生亂,屆時以雷霆萬鈞之勢,出兵潼關,迎還天子,方為上策。此乃以退為進,非不為也,實不能冒然為之也。”
他將“不勤王”解釋為戰略性等待和避免風險,理由充分,讓人難以從道德層麵指責。
劉表聽完,撫須良久,緩緩點頭,臉上露出由衷的讚賞之色:“善!林長史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見識,洞悉大勢,深諳進退之道,實乃大才!玄德得你相助,實乃幸事。來,滿飲此杯,為長史之高論!”
州牧定調,眾人紛紛舉杯附和,宴席的氣氛終於真正變得熱烈起來。之前的種種試探和機鋒,似乎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林凡心中那根弦卻並未放鬆。他注意到,在他闡述戰略時,蔡瑁的眼神數次閃爍,似乎對他的“保守”策略不以為然;而蒯越雖然表示認同,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裏,總讓人覺得他還在算計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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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持續到深夜,方才散去。劉擎與林凡向劉表告辭,在一名侍從的引導下,離開州牧府,前往安排的館驛休息。
走出那燈火輝煌的府門,踏入襄陽清冷的夜風中,兩人都暗自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先生,今日多虧有你…”劉擎低聲道,語氣中帶著疲憊和後怕。
“主公不必如此,此乃凡分內之事。”林凡搖搖頭,同樣感到精神上的疲憊,“劉景升麾下,確是人才濟濟,且…各懷心思。我等日後在南郡,仍需步步謹慎。”
回到館驛,周卓早已焦急等待,見二人無恙歸來,才放下心。簡單交談幾句後,便安排值守休息。
林凡躺在榻上,白日裏宴席上的一幕幕仍在腦中回放。蒯越的銳利,蔡瑁的驕橫,劉表的深不可測…荊州這潭水,果然深得很。
雖然暫時過關,但他隱隱覺得,今晚的“表現”或許過於亮眼,雖贏得了劉表的讚賞,但也可能引起了蒯越、蔡瑁等人更深的忌憚。
尤其是指出荊州“用武之國”的屬性,雖是為劉表規劃戰略,但聽在某些有心人耳中,是否會解讀為他林凡或劉擎也有借此“用武”的野心?
還有那伏牛山的隱患,劉表似乎知情卻引而不發,他到底在等待什麽?
思緒紛亂間,窗外傳來打更的梆子聲。
就在這時,林凡耳廓微動,似乎聽到館驛圍牆之外,極遠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機括震動之聲!
那是…弩箭上弦的聲音?!
他猛地從榻上坐起,全身瞬間繃緊,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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