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潛龍入淵,瑜亮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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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江霧彌漫。甘寧所在的小船,如同小心翼翼的遊魚,緊貼著長江南岸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蘆葦叢,逆著微弱的江流,艱難而緩慢地向西注:柴桑位於西陵東南,但長江在此段呈西南東北走向,逆流而上實為向西南方向,靠近江東控製區縱深)潛行。陳猛與另一名手下輪流劃動特製的、包裹了棉布的木槳,盡力不發出任何聲響。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音,掩蓋了槳櫓微弱的撥水聲。
甘寧躺在狹窄的船艙底,身下墊著幹燥的蘆葦。劇痛、失血和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識,使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半昏迷狀態。但每當意識稍微清醒,他便會強行凝聚精神,透過船艙的縫隙,觀察著外麵漆黑一片的江岸和遠處江心偶爾駛過的、打著燈籠的江東巡邏船。他必須保持警惕,在這龍潭虎穴中,任何一絲疏忽都可能萬劫不複。
“統領,喝點水。”陳猛將水囊湊到甘寧幹裂的唇邊,聲音壓得極低。
甘寧啜飲了幾口冰冷的清水,喉嚨的灼燒感稍減,他艱難地開口,聲音細若遊絲:“我們……到何處了?”
“根據岸邊的山形判斷,應該已過鄂縣,正在進入下雉縣水域。這一帶江岸複雜,山嶺連綿,江東的水軍巡哨似乎比上遊要稀疏一些。”陳猛低聲道,他曾在江東水軍中待過,對這段水域頗為熟悉。
甘寧微微點頭。下雉已屬江東腹地,但並非核心區域,守備相對鬆懈,這正是林凡選擇此路線的精明之處。然而,越是深入,風險也越大。
“小心……岸上的哨卡……和……漁……”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傷口再次滲出血跡。
陳猛連忙幫他順氣,眼中滿是憂慮。甘寧的傷勢太重了,若不及時得到妥善救治,恐怕撐不了多久。他們現在如同無根的浮萍,既要躲避追捕,又要尋找安全的落腳點和藥物,難度可想而知。
柴桑,都督府。
盡管已是深夜,但府內依舊燈火通明。周瑜並未因攻克西陵的捷報而沾沾自喜,反而在接到呂蒙詳細戰報後,眉頭緊鎖,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他反複看著戰報中關於“黃祖”被亂刀分屍、僅憑首級和服飾確認其身份的部分,又對比了之前細作傳回的關於“黃祖”種種異常行為的密報,心中那股違和感越來越強烈。
“公瑾,西陵已下,乃是喜事,為何仍憂心忡忡?”魯肅端著一杯熱茶走來,見周瑜神色不對,不由問道。
周瑜將戰報推給魯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子敬,你不覺得,這‘黃祖’死得……太容易了些嗎?據呂蒙所言,其最後身邊僅有數十親兵,困守孤巷,力戰而亡。這與其日前在城頭悍勇搏殺、甚至敢出城反撲的作風,似乎……略有出入。”
魯肅仔細看完戰報,沉吟道:“或許是窮途末路,負傷過重,已無力回天?畢竟我軍破城迅猛,其猝不及防也在情理之中。”
“或許吧。”周瑜並未完全釋疑,他走到沙盤前,目光銳利地掃過西陵城,“但我總覺得,林凡費盡心機,派此人假冒黃祖,掌控江夏,豈會沒有預留退路?如此輕易便被斬殺,首級還被完整獲得……未免太過順遂。”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而且,你注意到沒有,呂蒙在清理戰場時,並未提及抓獲或發現林凡派往西陵協助那冒牌貨的核心人員,比如那個很可能存在的、負責聯絡和出謀劃策的副手。這些人,難道也全都戰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魯肅聞言,神色也凝重起來:“公瑾的意思是……金蟬脫殼?”
“不得不防!”周瑜斷然道,“林凡狡詐,善用奇兵,行險招。若那‘黃祖’未死,他會逃往何處?竟陵?那是自投羅網,林凡未必會收留一個暴露的棋子。向北?是曹操的地盤,風險更大。向南?是群山密林,以其重傷之軀,難以生存。那麽……”
他的手指在沙盤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了西陵城東南方向,那片屬於江東控製的、漫長的長江南岸!
“最不可能的方向,往往最安全。”周瑜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若我是林凡,或許會讓他反其道而行之,潛入我江東境內!燈下黑!”
魯肅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也太過大膽!”
“正因為大膽,才可能成功!”周瑜目光灼灼,“傳令!”他迅速下達指令:
“第一,飛鴿傳書呂蒙和淩統,在西陵城內及周邊水域嚴加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即便是屍體,也要仔細驗明正身!重點排查近日從西陵方向過來的所有船隻和可疑人員,尤其是傷者!”
“第二,命令沿江各州縣,特別是下雉、蘄春、尋陽一線,加強水陸巡查,對所有身份不明的傷患、以及任何形跡可疑的小型船隻,一律嚴加盤查,必要時可直接扣押!”
“第三,動用我們在竟陵的所有眼線,密切關注林凡及其核心部下的動向,看看他們是否有異常的人員接應安排,或者……是否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隱秘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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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的應對,再次展現了他超越常人的謹慎和多疑。他幾乎憑借直覺,就觸摸到了林凡“金蟬脫殼”之計的核心。
就在周瑜的命令開始層層下達的同時,甘寧的小船,正駛入一段尤為險峻的江峽。兩岸懸崖峭壁,怪石嶙峋,江水在此變得湍急,暗礁叢生。這裏被稱為“鬼見愁”的下遊段,航道複雜,即便是熟悉水性的老船工也需小心翼翼。
“小心礁石!”陳猛低喝一聲,與同伴全力操控著小船,在激流和暗礁間艱難穿梭。然而,禍不單行,就在他們即將駛出最危險的一段河道時,前方江灣處,突然轉出兩艘江東水軍的巡江快艇!艇上燈火通明,數名軍士手持長鉤、弓弩,顯然正在執行巡邏任務。
狹路相逢!
“掉頭!快掉頭!”陳猛心中大驚,急令轉向,試圖借助岸邊礁石的陰影躲避。
但已經晚了。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艘形跡可疑、既無燈火又試圖躲避的小船。
“前麵那船!停下接受檢查!”巡江軍校厲聲喝道,同時張弓搭箭,對準了小船。另外幾名軍士也拿起長鉤,準備強行登船。
甘寧在艙內聽到外麵的呼喝聲,心中一沉,知道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握住手邊的短刃,卻因傷勢根本無力動彈。
陳猛眼神一厲,知道無法善了,對同伴使了個眼色,準備拚死一搏,哪怕鑿沉小船,同歸於盡,也絕不能讓統領落入敵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不遠處上遊的崖壁上傳來,仿佛山石崩塌!緊接著,無數碎石混著泥土,轟隆隆地滾落江中,激起巨大的浪花和水柱,恰好隔在了小船與那兩艘巡江快艇之間!
這突如其來的“山體滑坡”不僅擋住了江東水軍的視線和去路,那巨大的動靜和濺起的浪濤,更是讓兩艘快艇劇烈搖晃,船上的軍士一陣慌亂,紛紛伏低身體,躲避可能落下的碎石。
“天助我也!快走!”陳猛雖不知這“山崩”是巧合還是人為,但機不可失,他立刻與同伴奮力劃槳,小船如同離弦之箭,借著混亂和浪濤的掩護,迅速鑽入另一條更加狹窄隱蔽的支流岔道,消失在黑暗的江灣蘆葦深處。
那兩艘江東快艇好不容易穩住船身,待水波稍平,塵埃落定,再看前方,哪裏還有那小船的影子?隻有江麵上漂浮的些許斷木和渾濁的泥沙。
“媽的!讓那奸細跑了!”軍校氣得跺腳,卻也不敢在這剛發生“山崩”的危險水域久留,隻得悻悻記下方位,回去稟報。
支流深處,陳猛將小船藏匿在一片極其茂密的蘆葦蕩中,三人皆是大口喘著氣,心有餘悸。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另一名手下驚疑不定地問道。
陳猛搖了搖頭,他也無法確定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他仔細檢查了甘寧的狀況,發現剛才的顛簸又讓統領的傷勢加重,已然徹底昏迷過去。
“必須盡快找到地方給統領治傷!”陳猛看著甘寧毫無血色的臉,心急如焚。他們現在雖然暫時擺脫了追兵,但身處敵境,缺醫少藥,甘寧的狀況正在急劇惡化。
而在柴桑,周瑜很快接到了關於“鬼見愁”下遊段發生小型山崩、並可能因此放跑了可疑船隻的報告。他看著地圖上那個地點,眉頭鎖得更緊。
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暗下決心,無論那“黃祖”是生是死,無論林凡還有什麽後手,他都必須盡快徹底肅清江夏,然後集中精力,應對北方那個更加可怕的對手——曹操。荊州這盤棋,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中盤絞殺階段,一步都不能錯。
而此刻,在竟陵,林凡也通過隱秘渠道,得知了甘寧一行遇險又僥幸脫身的消息。他站在院中,仰望著與柴桑相同的星空,嘴角微微勾起。
“興霸,能否潛龍入淵,就看你的命了。而我和周郎的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剛剛收到的、來自北方的,刻有“曹”字標記的玉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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