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沉睡的幽州城，開始慢慢蘇醒。
    盡管位於北方，清晨這段時間，還有些料峭的寒意。
    但街頭小巷中，卻已悄悄泛起了生氣。
    最先醒的，自然是城根下的早點鋪子。
    店家掀開棉布做的簾子，將鐵爐搬到門口，添上炭火的瞬間，橘紅的火星子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不到一會的工夫，就有胡餅的焦香，混著粟米粥的清甜飄出來。
    勾得早起的行人不時的駐足...
    跟以往一樣，位於幽州郊外水梨村的馮田，和同村的幾個漢子，挑著菜擔，踩著青石板路往市集趕。
    竹筐裏的蘿卜、芋頭還沾著晨露，在朦朧的光線下泛著新鮮的水汽。
    幾個人走走笑笑，不時傳來爽朗的笑聲，嘴裏聊的全是地裏的收成和市集的行情。
    馮田指了指竹筐裏圓滾滾的芋頭，笑著對身旁的劉老三說。
    “你瞧我這芋頭，今年雨水足，個個都長得瓷實，待會兒到了市集，保準能賣個好價錢——等賣了錢，就給家裏娃扯塊新布，做件薄點的春衫。”
    劉老三也樂著應和：“那我這蘿卜也不差！脆生生的，蘸醬吃最爽口，城裏的酒樓都時不時的會來收。”
    馮田聞言，拍了拍劉老三的肩膀，語氣裏滿是打趣。
    “我記得你小子家，種了差不多兩畝地，今年肯定掙了不少的銅錢，今天要是買的好，可得請哥幾個喝碗羊雜湯！"
    劉老三哈哈笑著擺手：“那有啥難的！要是真賣了好價錢，別說羊雜湯，咱再叫上盤醬驢肉，好好熱鬧熱鬧！”
    聽到兩年前，還因為餓肚子，從而偷偷去鄰村地裏，挖紅薯填肚子的劉老三。
    如今能大方說請喝羊雜湯、吃醬驢肉，心裏跟著熱乎的馮田，忍不住感歎道。
    “如今，咱們能過上這種吃飽穿暖，還有餘錢的日子。得好好感謝燕王殿下，若不是他來到這幽州，輕徭薄賦，免除了一半的賦稅不說，還直接讓未滿十二歲的孩童不用交稅，不然，我們哪能有今天的日子？”
    聽到馮田提起燕王，同行的幾個漢子都停下腳步，你一言我一語地接了話頭。
    劉老三抹著眼角道：“可不是，那時候地裏收的糧食剛夠交租，娃們冬天連件厚棉襖都沒有，哪像現在，還能給娃扯新布、吃上肉。”
    王老五也放下肩上的菜擔，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語氣裏滿是感激。
    “不光燕王殿下，就連燕王妃也是菩薩一般的人！在幽州城開了一家很大的醫館，去年我家孫子得了急病，連買藥的錢都湊不出來，我冒著大雪去醫館門口磕頭求藥，沒成想燕王妃親自派大夫給娃瞧病。”
    “在得知我家崽是在燕王手下當兵，不光不要錢，又送了一大包藥材，說‘我家是軍屬，看病不要錢，你說那裏有這麽好的政策。”
    說著，他抹了把眼角，聲音都有些發顫。
    “就衝這話，我這輩子都記著燕王府的好！”
    馮田聽得心裏熱烘烘的，扛起菜擔道。
    “咱們別在這兒耽誤時辰了，趕緊去把菜賣了，晚上收攤了，咱買些香燭，去城外的土地廟燒柱香，保佑燕王和王妃平平安安的——他們好，咱們的日子才能一直這麽好！”
    幾人應和著，腳步輕快地往市集走。
    隻是，等到他們走到廣安街，這才發現，這裏已經被衙門裏的差役們攔了起來。
    衙役們穿著整齊的服飾，腰間掛著橫刀，卻沒半點凶氣，反而對著過往行人溫和地勸著。
    “勞煩各位今日繞行到西市街，今日有廣安街，禁令通行，放心，下午就會放行。”
    馮田挑著菜擔停下腳步，湊到旁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身邊問。
    “老哥，這是出啥大事了？咋還攔著路呢？”
    老漢嘬了口旱煙，慢悠悠道。
    “聽說是當朝太子率領的使節團，即將來到幽州城，為表示對太子殿下的敬重，也為了讓使節團能順順利利入城，王妃特意下令清道半日。”
    聽到是王妃長孫娉婷下的命令。
    因為被攔路從而耽誤時間的幾人，立馬沒了半分怨言。
    反而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到了太子李承乾身上。
    “這太子殿下遲不來早不來，為什麽這個時候來？眼下咱們殿下才剛剛把突厥王庭給端了，就差一個孤家寡人的頡利可汗了。這太子殿下來得這麽快，不會是想摘桃子吧？”
    劉老三更是急得直跺腳，"這還用想，趕在這節骨眼來，分明就是想搶功！”
    一聽這話，王老五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攥著菜擔的手緊了緊。
    “咱殿下帶著燕王衛在草原上拚殺，風餐露宿的，好不容易端了突厥王庭，眼看就要活捉頡利可汗，立下這曠世的功勞，太子殿下倒好，舒舒服服帶著使節團來，明擺著要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啊！”
    馮田心裏也犯嘀咕，卻還是壓著聲音勸。
    “別瞎猜，皇家的事咱說不清。但咱知道，殿下打仗是為了咱幽州百姓能安穩過日子，就算太子來，也抹不去殿下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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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他們口無遮攔的議論太子，馮田連忙製止。
    賣糖葫蘆的老漢見到他們也是一群老實本分的莊稼人。
    隻是為了維護燕王殿下這才口無遮攔，便也跟著勸和道。
    “這老弟說得在理，咱莊稼人過日子，圖的是安穩。太子殿下這種天邊的人物，咱議論不得。再說了，殿下的功勞，誰也搶不了，並且，王妃也念著咱不容易，才隻清道半日，要是換了旁人，說不定得攔一整天呢。”
    聽到老漢的話，一群人這才驚出一身冷汗，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方才的膽大妄為，到底有多危險。
    馮田連忙附和道：“老哥您說得太對了，是我們一時急糊塗了，多虧您提醒，不然真可能惹上麻煩。”
    說話間，一行人挑著擔子，低著腦袋，繞路前往了西市街。
    ......
    另一邊，靠近東門碼頭的百姓們，一大早就被 “嗒嗒嗒” 的馬蹄聲驚醒。
    推開窗欞張望時，隻見一隊隊玄甲騎兵騎馬奔來，為首的人手裏舉著一麵繡著 “燕” 字的旗幟。
    中間一架個性鮮明的四輪馬車格外惹眼。
    馬車前後各有兩名侍女騎馬隨行，她們穿著素色衣裙，腰間係著同色腰帶，姿態端莊卻無半分傲氣。
    百姓們見了，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計，踮著腳往馬車方向望，嘴裏還小聲議論著。
    “這是殿下的車駕，如今殿下身在草原，應當是王妃無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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