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見她上鉤，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卻故意放緩了語速，像是在斟酌接下來的話。
    “公主有所不知，老夫要帶咱們去的地方，距離幽州城其實也不遠，卻是燕王殿下早年來到北地的第一個落腳點。當年他被大唐某位貴族聯手突厥人綁架，就是在那地方......
    "被山上的山匪所救？”
    沒等袁天罡把話說完，寶音公主便搶先回答道。
    “嗯？”
    聽到寶音搶先接話，袁天罡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頓。
    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又被笑意掩蓋。
    “哦？公主竟也知道這段往事？”
    袁天罡臉上露出一副意外模樣。
    還不知道寶音公主與李恪具體交情的他，還以為李恪已經將他來到北地時的這段經曆，告訴過寶音公主。
    他心裏暗忖，說了那也好，倒省了不少編造細節的功夫。
    但嘴上還是下意識，吹捧道。
    “老夫還以為，燕王殿下不願將這般驚險的過往對外人提及，公主竟能知曉，想來殿下對您，確實是不同的。”
    “他哪裏會跟我聊起這些，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都不超過三天。”
    寶音公主的眼神，忽然飄得悠遠。
    但下一刻又猛地回過神，眼神又恢複了以往的風采，隻是語氣裏添了幾分羞赧。
    “不過是前年我偷偷跑到勝州城遊玩，城裏到處都在流傳他的傳奇故事，說什麽孤身一人來到北地、收服山匪、智鬥突厥人。”
    寶音指尖輕輕摩挲著馬鞭上的穗子，耳尖微微泛紅。
    但又害怕袁天罡看穿她的心思，連忙補充道。
    “我又比較喜歡聽那些江湖俠義的故事，聽說書先生把他的經曆，說得跟話本裏的英雄似的，什麽‘少年皇子落難，義匪出手相助’，聽得人心裏跟著發燙，這才多留意了幾分。”
    寶音說著，故意抬手扯了扯馬的韁繩，讓戰馬慢了半拍，避開袁天罡過於探究的目光。
    “我哪知道那些故事有幾分真？幾分假？剛才聽您提起‘他第一個落腳地’，這才突然想起說書先生的話，隨口接了一句罷了。”
    “咯咯咯...”
    聽到自家公主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一旁原名“巴雅爾瑪”。
    在央求了寶音許久之後，給她取了一個中原名字——李沛嵐的貼身侍女，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
    其實當年在勝州茶館，她不僅完整的聽了，還特意多給了說書先生賞錢，讓他把 “李恪遇救” 的細節翻來覆去講了三遍。
    連李恪穿什麽衣裳、搶的環首刀是什麽模樣，會什麽武藝，有沒有被搶去做壓寨大王都仔細盤問了一遍。
    此刻見公主故意裝得不在意，李沛嵐哪裏忍得住。
    寶音公主本就僵著臉，努力維持著 “隻是偶然聽聞” 的淡然模樣，被李沛嵐這麽一笑，頓時繃不住了。
    她耳尖通紅地瞪了李沛嵐一眼："死丫頭，笑什麽笑！再笑就把你丟在這山裏頭喂狼！”
    嘴上說得凶，耳尖卻紅得快要滴血，連握著馬鞭的手指都有些發緊。
    她哪能不知道，李沛嵐這是故意拆她的台，把當年自己那點 “小心思” 都給露了底。
    李沛嵐挨了一眼，卻笑得更歡，她哪能不知道寶音在嚇她。
    不但沒有露出害怕的模樣，反而湊到寶音耳邊，聲音壓得更低卻故意讓袁天罡能聽見。
    “公主，您忘啦？當年在勝州，您聽說書先生說‘山匪裏的女寨主要留燕王做壓寨大王’，還急得拍了桌子，追問‘後來呢？他沒答應吧？’，嚇得那說書先生以為您要砸場子呢！”
    這話一出，寶音的臉 “騰” 地一下紅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當年那股子急勁兒，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人，哪能想到被這丫頭當眾翻出來。
    袁天罡瞧著主仆倆的互動，眼底的笑意更濃。
    卻故意裝作沒聽見她們的悄悄話，隻順著話頭往下接，語氣裏帶著幾分打趣。
    “原來如此！說書先生的嘴確實會添油加醋，讓故事說得更精彩一些，不過，有一點他們倒是沒說錯，當年救下殿下的那些‘義匪’，可不是尋常山寇。”
    說到這，他頓了頓，見這句話果然吸引到寶音側耳傾聽，才繼續說道。
    “那些義匪’大部分是前朝東征高句麗的老兵，征討高句麗失敗，又不滿朝廷苛政，這才躲進了勾注山。他們守著‘不搶百姓、隻搶貪官奸商’的規矩，殿下當年能遇上他們，也是機緣巧合。”
    寶音的耳朵悄悄豎了起來，連之前對改道的疑慮都淡了幾分。
    “勾注山？就是您說的那個落腳點？不是說，在燕王殿下在下山之前，就把那些“義匪”全部給招安了嗎？現在哪裏還有人？”
    “自然有！”
    袁天罡說著，抬手指向東邊的群山。
    “翻過前麵那座山，就能看到深泉寨了。”
    袁天罡的手指在山巒間輕輕一點，語氣裏帶著幾分篤定。
    “殿下當年確實招安了深泉寨周邊的幾個大寨子，讓他們編入燕王衛，可也還有一些年紀大的人，舍不得山裏的營寨，就留了下來。”
    “並且，很大部分人的家屬，也都留在了深泉寨。”
    袁天罡的聲音放緩了些，像是在講述一段溫暖的舊聞。
    “那些老兵的媳婦、孩子，在寨子裏生活了這麽多年，早就把山寨當成了家，就算男人們去了幽州當兵，她們也不願離開，一來是舍不得山裏的清淨，二來故土難離。”
    說話的時候，袁天罡悄悄側頭看了一眼寶音公主，見她聽得眼神發直，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話鋒一轉，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引導。
    “咱們去深泉寨安置蕭皇後一行人時，你正好能跟那些留在山寨上的老人聊聊，或許你還能從那些老人家的嘴裏，聽到燕王當年在山上的趣事。”
    聽到袁天罡的這句話，寶音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因為她，確實對李恪的過往非常的感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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