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衛的體力下滑是真的不假，可還沒到撐不住的地步。”
    不管是袁天罡攔下他，還是下令叫回雲安。
    又對著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都讓關三秋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他攥著長槍的手緊了緊，目光又不自覺地飄向雲安所在的位置。
    關三秋的直覺告訴他。
    這一次，若是能夠徹底擊敗向山榮一行。
    雲安接下來的動作，就是取勝的關鍵。
    隻是讓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麵對眼前這黑壓壓一片、殺紅了眼的山賊，雲安還能有什麽妙招反敗為勝？
    畢竟，人數的巨大差距是實打實擺在那裏的。
    他眉頭緊鎖，目光在膠著的戰線與那個叫雲安的燕王衛身上來回掃視，試圖找出那個所謂的“關鍵”。
    不要說關三秋了，就連一直在袁天罡身旁，從未離開一步的寶音公主。
    小小的腦袋裏，也全是大大的疑惑。
    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看看前方看似吃緊的戰局，又偷偷瞟一眼身旁穩如泰山的袁天罡.
    小巧的眉頭微微蹙起，握著刀柄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她雖是草原兒女，悍勇無畏，但也深知戰場凶險，人數的劣勢往往難以用勇武彌補。
    眼前這情形，燕王衛明明已顯疲態，防線搖搖欲墜，為何袁先生還能如此鎮定？
    雲安那所謂的“動手”究竟是什麽？
    難道他一個人還能變出天兵天將不成？
    “袁先生...”
    寶音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直爽。
    “眼下護衛們已經開始脫力，這些山匪還這麽多人，雲安統領的法子，真的管用嗎？要不要我讓圖蘭他們再衝一次？”
    聽到寶音公主的話，袁天罡側頭看向她，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伸手虛按了幾下，示意她勿急。
    “寶音女俠稍安勿躁。”
    袁天罡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好戲，才剛剛開場。至於雲安的法子，管不管用，我們拭目以待......”
    說完這段話，袁天罡便閉目養起神來......
    盡管袁天罡的話，自帶一股令人心安的篤定。
    可寶音公主心中的疑慮，卻並未完全消散。
    “袁先生...可…可你們的人，都快撐不住了啊。”
    寶音抿了抿嘴唇，語氣裏滿是焦急。
    “眼下他們選擇下馬步戰，戰馬的體力未曾消耗絲毫，我讓圖蘭再衝擊一波人群，您趁機讓他們上馬，再接著衝擊一波，未必不能擊潰他們。”
    袁天罡顯然是對接下來的行動，充滿了十足的把握。
    不然以他穩重的性格，也不會托大在喊殺震天的戰場上閉目養神。
    但在聽到寶音提及到戰馬的建議時，還是緩緩睜開了雙眼。
    目光先是掠過戰場，落在薛延陀勇士的戰馬上，接著又看了一眼身下的戰馬，不由得緊了緊手上的韁繩。
    接著才對寶音公主道：“寶音女俠，你的提議很好，但是不必這麽做，並且，你最好把你的人叫回來，再讓他們控製好身下的戰馬？”
    寶音公主被袁天罡這番話弄得更糊塗了，清澈的眸子裏滿是不解。
    “叫回來？控製戰馬？袁先生，這是為何呀？眼下戰線隨時有可能被攻破，正是需要騎兵衝擊的時候，要是把圖蘭他們叫回來，燕衛兄弟們的壓力不是更大了嗎？”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正在戰場側翼待命的薛延陀騎士。
    圖蘭正勒著馬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彎刀刀柄，目光緊緊盯著膠著的戰線，顯然也在等她下令衝鋒，隻要她一聲令下，騎士們立刻就能化作利刃，撕開山賊的陣型。
    袁天罡沒有再做解釋，而是打開嗓子。
    用一種特有的腔調，抑揚頓挫的唱起了一首古色古香的歌謠。
    “月照坡，風過崗，狐狸藏在草中央；馬踩泥，蹄陷塘，莫學笨熊撞南牆……”
    古怪腔調的歌謠聲，在喊殺震天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兀，連膠著的戰線都短暫停頓了一瞬。
    山賊們紛紛側目，連向山榮都皺著眉看向袁天罡，顯然沒明白這老頭為何突然唱起童謠。
    關三秋握著長槍的手一頓，心裏更是疑惑，都這時候了，袁先生還有心思唱這個？
    寶音公主也是一頭霧水，剛想開口追問。
    卻見袁天罡唱到最後一句“莫學笨熊撞南牆時。
    “轟轟轟轟轟......”
    猶如夏日悶雷滾動，又似地龍翻身！
    那聲音初時沉悶，轉瞬間便化作驚濤駭浪，震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
    “呼呼呼...”
    喊殺震天的戰場上，雲安手持一根火折子，鼓起腮幫，用力吹了幾口氣。
    橘紅色的火苗倏地竄起，在他沉靜如水的眼眸中跳躍。
    看著火苗竄出來的那一瞬間，雲安動作迅捷，將火折子湊向旁邊，一個雙手拿著黑色包裹的燕王衛。
    在黑色包裹的一角，有一截毫不起眼的、浸透了黑色油脂的草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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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亮的火折子，湊到草繩頂端。
    “嗤——嘶——”
    一聲輕微的爆鳴後，浸透油脂的引信瞬間被點燃。
    刺鼻的青煙騰起，火星沿著草繩急速向下蔓延，像一條擇人而噬的火蛇，想要鑽到那黑色的包裹深處。
    手持包裹的燕王衛臉色繃緊，額角青筋鼓起，目光死死追隨著那一點迅速移動的火星。
    看起來有些緊張...
    雲安在點燃引信的刹那，便已抽身朝著下一個燕王手中的黑色包裹點去。
    同時口中發出一聲短促有力的呼喊。
    “扔...”
    聽到指令，拿著那枚被點燃的黑色包裹，雙臂用力，就朝著對麵山匪人員最密集的地方，扔了過去！
    看著他們熟練的配合，顯然早已有過演練。
    那燕王衛在包裹脫手的瞬間，看也不看結果，迅速彎腰又從地上拿起一個。
    等待雲安的點火！
    第一個黑色的包裹，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
    帶著那嘶嘶作響、不斷縮短的引信，落向山賊最為密集的區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也被悄悄拉長。
    一個夾在眾人中間的山匪，舉著一把缺口的砍刀，正紅著眼往燕衛的盾陣衝。
    “殺啊！殺光他們！”吼叫向前擠著。
    突然間，他的肩膀猛地一沉，似乎有什麽東西重重砸在了上麵。
    下意識地低頭望去，恰好看見那黑色的包裹翻滾著，帶著一縷刺鼻的青煙，靜靜地躺在他腳下不遠的地方。
    “嘶嘶...”
    緊接著還有一種細碎的聲響，鑽進他的耳朵。
    是那截還在燃燒的草繩！
    他那張猙獰臉孔的瞬間凝固，轉化為一種極致的茫然和困惑。
    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飛來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難道，這些外來人就想憑借這軟綿綿的物事砸死爺爺不成？”
    這個荒謬的念頭剛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甚至還想彎腰伸手去撿起它，想要看看這冒著青煙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周圍其他山賊也看到了這墜落之物，離得近的幾人臉上露出了相似的不解，腳步甚至因此有了一瞬間的停頓。
    唯有遠處一直緊盯著這邊的向山榮，瞳孔驟然收縮。
    他雖然也不識此物，但生物本能讓他感到了極致的危險！
    “躲開——！”
    “給它扔回去——！”
    然而在嘈雜的戰場上，任憑他聲嘶力竭的呐喊，聲音也被快速淹沒在喊殺聲中。
    下一刻。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然炸開！
    緊接著，熾熱的火焰與狂暴的衝擊波，向四周瘋狂擴散。
    將炸藥包周圍數十步內的山匪，盡數卷入其中！
    殘肢斷臂，混合著泥土和硝煙向四周飛濺。
    一個離得稍近的山匪，被一塊飛來的碎石擊中麵門，哼都沒哼一聲便仰天倒下。
    這突如其來的、如同天罰般的攻擊，讓所有山賊都懵了！
    巨大的轟鳴，震得他們耳膜嗡鳴，頭腦空白，周遭的慘狀更是讓他們肝膽俱裂！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就在第一聲爆炸的餘波尚未散去，硝煙仍在升騰之際——
    而雲安，已然冷靜地點燃了第二個、第三個包裹的引信。
    “扔！”
    “扔！”
    黑色的死亡之包，帶著嘶嘶的催命符。
    再次劃破天空，落向那些因恐懼而徹底失去章法的人群中。
    狂暴的氣浪裹挾著碎石、鐵砂呈放射狀噴射而出！
    離得近的山賊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撕碎掀飛。
    稍遠一些的，也被衝擊波狠狠撞倒，筋斷骨折，渾身插滿破片，發出淒厲的哀嚎。
    “扔！”
    “扔！”
    盡管對麵在一輪火藥包的轟炸下，已然潰不成軍。
    可雲安的指令依舊清晰有力，沒有半分停頓。
    手持包裹的燕衛們早已沒了最初的緊張，動作愈發迅捷，點燃、投擲，每一個步驟都精準如演練時那般。
    黑色的包裹如同不斷墜落的驚雷，接二連三地砸進山賊群中。
    “轟隆！轟隆！”
    又兩輪爆炸，不分先後地在人群中炸響！
    更大的混亂，在山賊隊伍中蔓延！
    殘肢斷臂在爆炸中飛濺，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傳染了每一個人。
    近在咫尺、宛若親身經曆的毀滅，比遠觀的爆炸更具衝擊力！
    幸存的、目睹了這一切的山匪們，心理防線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崩潰。
    他們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丟掉了手中的兵器，像沒頭的蒼蠅一樣。
    剛才還憑借人數優勢，氣勢洶洶的山賊。
    此刻徹底陷入了崩潰中。
    哭爹喊娘，互相推擠踐踏。
    隻想遠離這恐怖的爆炸中心，什麽陣型，什麽命令，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旁的寶音公主遠遠望著那接連騰起的火球和濃煙。
    感受著腳下，不時傳來的清晰震動，小巧的臉上滿是震撼。
    她終於明白，袁天罡的底氣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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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安那所謂的“動手”意味著什麽——這根本不是屬於人間的力量，這是掌控了雷霆的力量！
    “這是什麽妖法？”
    向山榮此刻早已沒了往日的囂張，他被爆炸的氣浪掀倒在地，半邊臉頰被碎石劃傷，鮮血糊住了眼睛。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望著眼前如同煉獄般的景象，滿是驚駭的喃喃自語道。
    硝煙彌漫，刺鼻的氣味混雜著血肉燒焦的糊味，令人作嘔。
    原本密集的陣型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焦黑的坑窪、四散的殘破兵器和不成形狀的屍骸。
    僥幸未死的手下們如同受了驚的羊群，哭喊著在他身邊踉蹌奔逃。
    “這到底是什麽妖法？！”
    向山榮的聲音嘶啞幹澀，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他自詡悍勇，刀頭舔血半生，什麽陣仗沒見過？
    可眼前這毀天滅地、宛若雷神震怒般的場景，徹底擊碎了他的認知。
    “不能就這麽完了！”
    隻不過，向山榮也不愧是能在勾注山生存下去，並且成為擁有近千名山賊的狠角色。
    即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心神劇震，骨子裏的凶戾，與求生欲還是讓他很快冷靜了幾分。
    他強忍著臉頰的劇痛，伸手抹掉糊住眼睛的血水。
    目光在混亂的戰場上快速掃過幾眼。
    猛地上前幾步，伸手抓住了一名被嚇破心神，從而準備逃走的小頭目。
    他五指如鐵鉗，死死攥著對方的衣領，嘶吼聲裏滿是狠勁。
    “到處瞎跑什麽，給勞資把人手聚攏起來！”
    那名小頭目一聽這話，要不是臀部夾的緊，差點就尿了。
    被勒得發青的臉上，眼中滿是驚恐，哆哆嗦嗦地指向四周。
    “大、大當家……你沒看見那些人會妖法嗎？再拚下去...大家都會沒命的...”
    “勞資又不是要你們去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個道理勞資還是懂得。”
    向山榮猛地將他拽到眼前，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現在，你就是我們山寨的二當家，給我把還能喘氣的弟兄們都收攏起來！”
    向山榮的聲音如同砂石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
    “告訴他們，若是還想過上以前那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就聽老子號令！”
    小頭目，也就是現在的二當家一聽。
    知道向山榮並不是要去拚命，而是想要保存實力、卷土重來。
    他慘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原本恐懼的眼睛裏，也重新冒出一點凶光。
    “大當家……不，大哥！我明白！我明白！”
    他忙不迭地點頭，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依舊有些發顫。
    “我這就去把還能打的弟兄們都招呼過來！”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身，扯著已經嘶啞的嗓子，對著周圍潰散的人群吼叫起來。
    “都聽見大當家的話了嗎？！想活命的，想過好日子的，都聚過來！跟著大當家，咱們殺出去，換個地方照樣逍遙！”
    “不好，小閻羅這是想跑！”
    遠處一直關注向山榮的關三秋，看到向山榮收攏了近一百多人。
    一眼就看出了向山榮的打的算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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