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潰敗如同雪崩，席卷了整個北魏前沿。玄甲騎的致命突擊、將領的接連陣亡、軍旗的傾倒，徹底摧垮了普通魏軍的意誌。然而，就在這看似大局已定的時刻，一支始終未曾投入戰鬥、作為拓跋燾最後王牌的力量，終於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北魏最精銳的重甲騎兵，號稱“國之爪牙”的豹躍軍！
    這支軍隊數量並不多，僅三千餘騎，但人人皆是百戰餘生的鮮卑健兒，人馬皆披最精良的鐵甲，武器鋒銳，戰馬雄駿，是拓跋燾橫掃北方的絕對核心力量。此前一直作為戰略預備隊，護衛禦駕，未曾輕易動用。此刻，眼見大軍崩潰，禦駕有危，豹躍軍統領、拓跋燾的心腹大將奚斤終於得到了出擊的命令！
    “豹躍軍！前進！碾碎南賊！”奚斤的聲音如同悶雷，他親眼目睹同僚慘死，早已目眥欲裂。
    轟隆隆！
    沉悶如雷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卻並非來自潰逃的方向。一支黑色的鐵流，如同從混亂的潮水中逆勢而起的礁石，迎著敗退的人潮，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威勢，穩穩地向前推進！他們隊形嚴整，鎧甲鮮明，麵對潰兵也毫不留情，直接撞開甚至踏翻，目標明確——直指那支正在北岸肆虐的北秦玄甲騎！
    “陛下！看！”獨孤信率先發現了這支與眾不同的敵軍，大聲示警。
    陳衍勒住戰馬，環首刀低垂，刀尖鮮血淋漓。他抬眼望去，隻見一支氣勢絲毫不遜於玄甲騎的重甲騎兵，正排著緊密的牆式衝鋒陣型，如同移動的鋼鐵城牆般壓了過來。其軍旗上那猙獰的豹躍圖案，赫然在目！
    “豹躍軍……拓跋燾終於把他的看家寶拿出來了。”陳衍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燒起更加熾烈的戰意。“也好！今日就決出個高下，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鐵騎！”
    他知道，擊潰再多的雜兵，也不如徹底殲滅敵人的核心精銳對士氣的打擊大。若能在此重創甚至全殲豹躍軍，無疑於斬斷拓跋燾一條最粗壯的臂膀！
    “玄甲營！轉向！迎敵！”陳衍的聲音穿透戰場喧囂，“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重騎！”
    剛剛經曆了一番衝殺，玄甲騎陣型略有散亂，人馬皆已疲憊，但聽到命令，所有騎士依舊毫不猶豫地撥轉馬頭，迅速重新整隊。黑色的甲葉碰撞，發出鏗鏘之聲，如同巨獸磨牙，準備進行最後的、也是最慘烈的搏殺。
    兩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重甲騎兵，在這片被火與血染紅的黃河灘塗上，相對而馳，距離迅速拉近！
    一方是扞衛帝國榮耀、誓死保衛禦駕的北朝王牌！
    一方是新興政權利刃、承載國運與希望的南地鋒芒！
    沒有試探，沒有花巧，隻有最純粹、最野蠻的力量對撞！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雙方騎士都壓低了身體，放平了馬槊，將戰馬的速度催到極致！
    五十步！
    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對麵麵甲後冰冷的眼神和槊尖閃爍的寒光！
    “為了大魏！殺！”奚斤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為了北秦！殺！”陳衍的怒吼絲毫不遜。
    下一個瞬間——
    轟！！！！！！！！！
    如同兩股鋼鐵洪流以最狂暴的方式對撞在一起！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聲音，隻剩下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碎裂聲、骨骼斷裂聲、戰馬瀕死的哀鳴聲以及人類垂死的慘嚎！
    最前排的騎士幾乎在接觸的瞬間就同歸於盡！沉重的馬槊刺穿鎧甲，透體而過，巨大的衝擊力將人從馬背上撞飛，又砸倒後麵的同伴。戰馬哀鳴著翻滾倒地，將背上的騎士壓成肉泥。
    然而，碰撞之後，細微的差距開始顯現！
    北秦玄甲騎憑借雙馬鐙和高橋馬鞍，在如此劇烈的衝擊中，穩定性明顯勝出一籌！許多豹躍軍騎士在撞擊的瞬間便被震落馬下，而玄甲騎卻能更好地穩住身形，繼續挺槊突刺！
    更重要的是兵器！北秦的馬槊槊鋒，采用了灌鋼法錘煉，更加堅硬、鋒利且富有韌性！在與豹躍軍的對刺和格擋中，往往能磕開對方的兵器，甚至直接斬斷對方的槊杆，而後順勢洞穿其鎧甲！
    “死！”獨孤信狂吼一聲，馬槊如同毒龍出洞，精準地蕩開一名豹躍軍校尉的刺擊，槊鋒順勢下滑，直接劈開了對方戰馬的脖頸！戰馬慘嘶倒地，那校尉也被甩落，瞬間被後續的鐵蹄淹沒。
    李虎更是瘋狂，他棄了有些卷刃的馬刀，搶過一柄敵人的長戟，左右橫掃，仗著灌鋼兵器的鋒利，竟接連砸斷了好幾支刺來的長槊，雖然身上甲胄也被劃開數道口子，鮮血淋漓，卻越戰越勇！
    陳衍則對上了豹躍軍統領奚斤！兩人都是統帥，也是猛將。奚斤力大招沉，一柄長刀勢大力沉；陳衍則技巧更勝，灌鋼環首刀尋隙而進。刀槊相交，火星四濺！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手臂發麻。
    “陳衍！今日必取你首級！”奚斤怒吼。
    “憑你？還不夠格！”陳衍冷聲回應，刀光一閃，掠過奚斤戰馬的眼睛。戰馬吃痛，人立而起，奚斤頓時身形一晃。陳衍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刀尖如電，直刺奚斤麵甲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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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斤大驚，拚命後仰躲閃，刀尖擦著他的麵甲劃過，帶起一溜火星，雖未致命，卻將他驚出一身冷汗。
    核心區域的慘烈搏殺，決定了整個戰局的走向。豹躍軍雖然勇悍，但在裝備和穩定性上略遜一籌，加之北秦玄甲騎是背水一戰、士氣如虹，而豹躍軍則多少帶著些救火隊的倉促和目睹大軍崩潰的陰影。
    漸漸地，豹躍軍的陣線開始動搖，傷亡急劇增加。不斷有騎士落馬，黑色的洪流逐漸將那豹躍圖案吞沒。
    “將軍！頂不住了！撤吧！”一名渾身是血的豹躍軍副將衝到奚斤身邊嘶喊。
    奚斤環顧四周，目眥欲裂。他帶來的三千豹躍健兒，此刻已折損近半，而北秦玄甲騎雖然也傷亡慘重，卻依舊死戰不退，甚至隱隱有包圍之勢。
    他知道，再打下去，豹躍軍可能真要全軍覆沒於此了！
    “撤！向禦駕方向撤退！”奚斤無比艱難地下達了命令，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殘餘的豹躍軍開始且戰且退，試圖脫離接觸。
    “想跑？沒那麽容易！”陳衍豈會放過這重創敵軍核心的機會，“纏住他們！一個也別放跑！”
    玄甲騎死死咬住撤退的豹躍軍，追擊中又造成了大量殺傷。最終，僅有不足千人的豹躍殘兵，護著身受數處創傷、狼狽不堪的奚斤，拚命殺出重圍，向後逃去。
    戰場上，留下了一片狼藉。人馬的屍體堆積如山，其中大多穿著豹躍軍的服飾。破損的鎧甲、斷裂的兵器、垂死的戰馬隨處可見。北秦的玄甲騎也付出了成立以來最慘重的代價，傷亡近三分之一，活著的人也幾乎人人帶傷，疲憊欲死。
    慘勝！絕對的慘勝！
    但意義無比重大！北魏最精銳的豹躍軍，在此遭受毀滅性重創，其不敗的神話被徹底打破！
    陳衍駐馬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拄著卷刃的環首刀，劇烈地喘息著。看著潰退的豹躍軍和更加混亂的北魏大營，他知道，黃河之戰的勝負，已經再無懸念。
    “傳令……收攏部隊，救治傷員……”他的聲音沙啞不堪，“豹躍已殘……接下來……該我們……追亡逐北了！”
    夕陽的餘暉終於徹底落下，黑暗籠罩大地，但北岸那衝天的火光和北秦將士的歡呼聲，卻照亮了通往勝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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